“第二条,遵从教导。修女与导师的话,便是慈父意志的体现,不可违逆。”
“第三条,参与每日三次的祷告。祷告是接近慈父,洗涤污秽的唯一途径。”
“第四条,保持身心纯净。杂质与阴影是原罪,需以虔诚之火焚尽。”
“第五条,院内即世界,院外是虚无。勿要探寻,勿要好奇,安心居于慈父的羽翼之下。”
每宣读一条,她脸上的“笑容”就似乎更僵硬一分,那空洞的眼神深处,虞千秋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被强行编织、烙印在精神底层的狂热,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以及更深处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恐惧,如同深埋在冰层下的暗流。她就像一台被扭曲信仰操控的机器,底层代码却是由绝望构成。
“敬爱慈父?”虞千秋在心中冷笑,神识传音给谢临川,带着属于魔尊的桀骜与不屑,“藏身于这等污秽力场之后,以精神枷锁奴役稚子,也配称‘父’?若在吾界,此等货色,只配沦为炼魂幡下的一缕哀嚎。”她的指尖微动,识海深处的轮回珠悄然运转,一丝极淡的清光包裹住丹田气海,将魔元的幽邃气息彻底压制——这地方的精神探查,比她预想的还要敏锐。
谢临川目光微凝,回应道:“‘程序’很牢固,核心驱动是恐惧与盲目崇拜。强行破坏可能会引发不可控反应,比如触发群体攻击。先按规则走,收集信息,找到‘慈父’的核心。”他的目光落在莎拉修女手中的暗红色书籍上,那本书籍散发着微弱的精神波动,显然不简单。
小林和小美则紧张地默记着每一条规则,尤其是“怀疑即是背弃”“保持纯净”这几条,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这个明显是精神污染类的副本里,这些规则本身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稍不留意就可能触犯“禁忌”。小美下意识地抓紧了小林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里。
莎拉修女宣读完规则,那标准化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侧身让开通道:“现在,请随我入院。慈父已为你们准备了居所。愿慈父的光,驱散你们心中的阴影。”她特别在“阴影”二字上,再次加重了那平直的语调,像是在隐晦地警告。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由虞千秋和谢临川打头,小林小美紧随其后,依次踏入了那扇如同怪物巨口般的黑铁大门。
门内的景象更加压抑。高大的穹顶投下沉重的阴影,将走廊衬得格外幽深。彩绘玻璃窗上描绘的并非圣洁天使,而是一些扭曲的、仿佛在蠕动的光影图案,颜色暗沉,透进来的光线也因此变得光怪陆离,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晃动的黑影。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郁,还夹杂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焚香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久久不散。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间隔不远便挂着一幅幅画像,画框陈旧发黑,有虫蛀的痕迹。画像上是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男性形象,面容不清,只能感受到一种刻意营造的宽厚、悲悯意味。然而,虞千秋和谢临川都能察觉到,每一幅画像都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精神波动,如同无数只隐形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窥探着每一个闯入者。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拐角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动作快得突兀,脚步声却轻得像是赤脚在地上滑行,直直地撞在了虞千秋身上。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灰扑扑的孤儿院制服,布料粗糙,上面打了好几块整齐的补丁,针脚细密得不像手工缝制。他的头发枯黄干枯,像是很久没有洗过,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微微凹陷,嘴唇干裂起皮。他撞到虞千秋后,踉跄了一下,没有寻常孩童的慌乱,只是机械地抬起头。
男孩的眼神空洞,与莎拉修女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灵动。但他的脸上,却瞬间浮现出与莎拉修女一模一样的标准化微笑,僵硬而毫无生气,脸颊肌肉甚至因此微微抽搐。
“对不起,姐姐。”男孩的声音也是平板的,没有高低起伏,像是从一个破旧的喇叭里发出来的,没有孩童应有的清脆活力。
虞千秋低头看着他,眼神淡漠,没有开口。她的神识悄然扫过男孩的识海,只感受到一片混沌,像是被强行写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精神层面有一道清晰的烙印,冰冷而顽固。
男孩却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继续用那平直的语调说道:“姐姐,你身上有‘阴影’的味道。不过不要怕,慈父是仁慈的,只要你虔诚祷告,遵从教导,慈父就会驱散你心中的‘阴影’,让你变得纯净。”
说着,他抬起瘦小的手臂,手指关节突出,皮肤紧绷,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精准无误地指向了虞千秋——更确切地说,是指向了她丹田气海深处,那被轮回珠层层包裹、却依旧隐隐散发着一丝幽邃气息的魔功本源波动。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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