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开始想，我此举是否为善，你已离善远矣。
真正的善，无需你定义；真正的恶，也未必能显形。”
此言落地，天地似有回音。
烛火轰然一暗。
众人下意识拔剑，心中惊惧，却见窗外云雾骤起，一道诡光划破夜空。
客栈的门自动合上，窗棂纷纷闭合。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幽红。
红袖惊呼：“前辈——这……这是何阵？”
凌霄轻轻一笑：“莫怕，非阵，只是我心念化影。
世人心中皆有欲，欲多则成魔，此魔不在外，而在心。
我让你们看一看——自己内心隐藏的恶。”
刹那间，红袖看见无数血手从地上爬出，那是她曾杀过的山野小兽、贪色路人之魂；
心莲看见之前所灭仇家老小临死前绝望的神情，在她脚下哭喊；二狗为她祛毒疗伤时，自己心中升起的奇怪念头。
玄花看见他的二狗哥与玉娥、红袖一起时，自己眼中的嫉妒和一丝恨意；
玉娥看见当初他在村中看到二狗渐渐长大时的那份渴望；二狗在地洞中救玄花时，自己心中的不忿。
婉清看见他昔日在阴煞宗时所杀无辜路人死前惊恐的表情。
而二狗——他看见姜承。
姜承浑身是血，笑着问他：“兄弟，你救我了吗？还是只是救了你自己？是否在用我的堕落来衬托你的高洁？”
我步步后退，却无路可逃，四周皆是自己。无数“二狗”围着他，或怒或悲，或笑或哭。
凌霄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心若有魔，天地皆幻。若能识魔，即见真我。天仙恶魔，相隔唯心念一线之间！”
他忽然睁眼，幻象破碎，众人皆汗透衣衫。
凌霄转身，平静如初。
“诸位小友，你们该去伏尸宗了，老头子我年老力衰，已是力不从心，幽冥会未灭，乱世尚长；就算灭了幽冥会，若世人心中有恶，恶念召唤，冥冥中那万魂老祖有感，亦会再临人间！
记住——世间无真恶，一切唯心造。”
我与众女起身深深一拜，喉咙发紧：“前辈，晚辈铭记在心。”
凌霄看着我，神色莫测：“我不是教你为善，也不是劝你做恶。
我教你——敢看清真正的自己。
那一刻，你才是真正的人，不是神，也不是魔。”
风吹灭烛。
众人回头，凌霄已不见。
只余茶香袅袅，窗外血月悬天，一缕白发飘于桌上。
我凝望良久，心底忽然发寒。
喃喃道：“凌霄前辈……他究竟，是人，还是……？”
玉娥未答，只叹息一声。
那叹息，似人间悲意，又似万魂哭声。
客栈之外，夜风如泣。
天边一声长雷，撕开黑幕，映出远方伏尸宗所在的落霞山轮廓。
那里——又将是善恶的考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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