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声响,沉重的棺盖被撬开,数名兵士合力将棺盖缓缓移开。尽管已是深秋,气温偏低,但尸体下葬已有十余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与泥土腥气的恶臭还是瞬间弥漫开来,离得近的兵士和官员们都不由自主地掩鼻后退。
“鸢儿!我的鸢儿啊!”王老夫人一见棺椁开启,情绪彻底失控,哭喊着就要扑上去,想再看儿子最后一眼。
小满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紧紧扶住,连声劝慰:“老夫人!不可!现在还不能靠近!尸气冲撞,你身子弱受不了!”,转头对泪流满面的赵婶道:“赵婶,快扶老夫人到旁边歇息,千万别让她过来,这情景……她受不住的!”
赵婶会意,搀住几乎瘫软的王老夫人,拖着带她退到了下风处。
小满见老夫人被带开,这才松了口气。定定心神,走到备好的铜盆前,以皂角净手三遍,又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三炷线香,就着兵士手中的火折子点燃,身布囊中郑重取出三炷线香,就火点燃:“三炷清香通九泉,七分敬畏问肝胆。今日借君皮囊语,黄泉路上莫怨咱!”
对着棺椁躬身三拜,青烟袅袅,直上青天,似在告慰亡魂。
随后,她利落地从布包里取出一双软皮手套及面罩戴上,动作熟练,神情专注,与平日里那机灵跳脱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旁的张东贵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嗡嗡作响——老天爷!张东贵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喉头滚动,喃喃道:“这……这小满兄弟竟是个……仵作行家?”
他这庆喜班是走了什么大运?招来个护院是镇远侯!这杂役,居然是个仵作?!这……这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啊!
小满正准备跳下验看,扫了一圈,发现没人负责记录,下意识地看向顾溥。
顾溥会意,对齐海道:“齐海,取纸笔来。”
“是”齐海刚取来纸笔,就听人群最前一个激动地声音高喊:“我来记!侯爷!小满兄弟!让我来记!让我为蒙鸢兄再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定能一字不差,详实记录,望侯爷成全!”
顾溥与小满默契对视颔首。
顾溥手一招,李明远被放了进来。李明远小跑着冲到顾溥跟前,激动得便要下跪行礼。被顾溥伸手虚扶:“李兄不必多礼。我们既有同席论画、共查案情之谊,此刻便无需这些虚礼。这记录之责,就交予你了,也算为蒙鸢兄尽一份心力!”
李明远闻言,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微颤接过齐海手中的纸笔,抬袖擦过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朝小满深深一揖:“有劳,多指教!”
“没有那么复杂,我说什么你记什么就可,把面罩带上,跟我下去吧!”
“是!”两人一同跃入放置棺椁的土坑之中。
坑内寒气更重。棺中,王蒙鸢身着华贵寿衣静静躺着,然而深秋十余日,尸身已现巨人观之相,面部浮肿青黑,五官难辨,皮肤多处呈现污绿色及腐败水泡,四肢僵硬程度已缓,却更显诡异。
小满屏息凝神,先勘验头颅。她用银镊子轻拨发间,细察颅顶碎裂之处,用手指轻轻按压周围:“记,”
“是”李明远一手托本,一手运笔
“颅骨崩裂,创口边缘沾染尘土,骨碴色白无血荫,系身死后遭撞击所致。观其颅内……血凝稀少,与瞬时坠亡之兆不符。”
李明远手微微一抖,这么说不是摔死的,稳稳心神继续写。
小满小心翼翼地解开寿衣的扣绊。当衣衫褪下,露出下面青白交错的躯体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李明远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笔尖猛地一顿,眼眶瞬间红了!
那原本应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掐痕,尤其是胸前、腰侧和大腿内侧,淤青深重,甚至有些地方皮开肉绽,明显是生前遭受了极其粗暴的虐待。一些旧伤已然结痂,颜色深沉,而另一些则呈现出临死前不久造成的新鲜瘀斑,在腐败的皮肤上依然触目惊心。
就算小满见过尸体无数,但仍难压心中愤怒,别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回头继续验:“体表,多处不规则皮下出血及抓痕,新旧叠加,集中于躯干、四肢内侧,十指、脚趾缝内,留有残留皮屑与织物残丝,已以桑皮纸包取”
小心将东西包好,放于一侧。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听着、看着,心跟着坑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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