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将那块刻着V-7的黑色晶片收进内袋时，雨晴正站在新开启的暗门前。通道深处的气息变了，不再是神殿那种冷金属与能量回流交织的气味，而是带着一种陈年封闭空间特有的滞涩感，像是多年未通风的密室，混着微弱的电解液味道。
她抬起手，三叉戟的尖端指向门侧的感应区。莫凡按住她手腕：“等等。”他盯着那道缝隙，“刚才系统叫你什么？容器V-1？”
雨晴没回答。她知道他听见了，也明白他在确认她是否动摇。但她更清楚，权杖的震动没有骗人——它指向的不是终点，而是源头。
她划破掌心，血滴落在感应区的瞬间，金属门无声滑开。广播响起，语调平稳得近乎冷漠：“容器V-1权限认证通过，欢迎回归主实验室。”
莫凡的手缓缓松开。
通道内部光线惨白，墙壁上嵌着细密的数据流导管，幽蓝的光在其中缓慢流动，像某种沉睡的脉搏。他们并肩前行，脚步落在金属地面上，声音被吸得极轻。两侧开始出现透明舱体，起初是空的，接着，第一具培养舱映入视线。
里面悬浮着一个少女。
银发，闭眼，面容与雨晴一模一样。
莫凡脚步顿住。雨晴没有停下。
更多的舱体排列在通道尽头，成百上千，整齐如阵列。每一具都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生命监测屏显示着稳定的脑波与心率，标注状态为“休眠中”。她们全都长着相同的脸，相同的身形，甚至连发丝的弧度都一致。
雨晴站在中央走道，缓缓闭眼。冰凰心源在她体内低鸣，不是警告，而是回应——她能感知到那些躯体中微弱的共鸣，像是遥远冰原上传来的回音。那是冰凰本源的痕迹，但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像被抽离了灵魂的空壳。
“她们……都是我？”莫凡低声问。
“不是。”雨晴睁开眼，“她们有本源，但没有觉醒。”
她走向最近的一具培养舱，指尖轻触玻璃。营养液中的少女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但没有睁眼。监测屏上的数据流突然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莫凡已经冲向主控台。金属台面布满接口，他直接抽出火系魔能，将凤凰之火注入核心端口，强行破解防火墙。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加密层级被一层层撕开。
“Project Phoenix-V。”他念出档案名，“V系列克隆体计划……目标：制造完美容器，承载古神意识降临。”他停顿一瞬，“V-1号，穆雨晴，基因模板来源为初代机械文明领袖，冰凰本源植入成功率100%，情感变量列为不可控风险项，建议早期清除。”
雨晴站在他身后，没有动。
“他们不是在复制你。”莫凡声音低沉，“他们是在造一个能装下神的壳。而你……是第一个。”
她没反驳。她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基因图谱，与另一份标注为“原型体”的数据并列对比。几乎完全一致，唯有一处微小差异——在第十三染色体末端，她的基因链多出一段未知序列，像是后来嵌入的。
她忽然想起唐月左耳的月牙形胎记。
“打开全息记录。”她说。
莫凡调出日志文件。一段影像投射在空中——初代领袖坐在实验椅上，面容与雨晴七分相似，但更冷峻，眼神里没有温度。她正在接受基因剥离手术，冰凰本源被抽离体外，封入独立容器。
“唯有情感孕育的灵魂，方可承载不朽。”她闭眼前留下这句话，“若后继者无心，纵有本源，亦不过行尸。”
影像结束。
雨晴盯着那道月牙形疤痕，就在右耳后方。与唐月的胎记位置完全一致。
“他们早就知道。”她轻声说，“不是要造一个神的容器，是要造一个能被操控的容器。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按他们的设定走。”
莫凡猛地起身：“那这地方不能留。”
他冲向数据核心，一掌拍下，凤凰之火顺着接口蔓延，烧毁存储阵列。主控屏幕接连爆裂，警报声骤然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破坏行为，启动空间封锁协议。”机械语音冰冷响起，“容器V-1，建议立即归位。”
天花板裂开，金属墙从四面合拢，通道入口瞬间被封死。顶部喷口释放出银灰色的网状结构，如活物般垂落，速度极快。
“纳米拘束网！”莫凡低喝，“能锁死魔能流动！”
他转身，火焰在双臂凝聚，准备强行破墙。雨晴却已站在主控台前，将三叉戟插入最后一个未损毁的数据端口。
“你在干什么？”他吼。
“让他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是容器。”
她闭眼，不再压制内心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那些她一路走来亲手编织的牵绊：穆宁雪在风雪中递来的冰魄丹，唐月在黑巷里扑向她挡下那一刀，莫凡在血族裂缝前将她护在身后，还有无数个夜晚，她以冰晶凝成羽状符文，悄然传递情报，只为多救一个人。
情感如潮水涌出。
冰凰心源剧烈震颤，低鸣声在她体内回荡。数据端口的光流突然逆转，原本向外传输的信息流被强行拉回，反向注入系统。
主控屏闪烁，报错信息疯狂跳动：“检测到非标准情感变量……容器偏离预设轨道……本源活性异常……无法强制归零……”
拘束网下落的速度迟滞了一瞬。
莫凡抓住时机，双拳燃火，轰向左侧金属墙。墙体凹陷，但未破裂。他咬牙，将火种压至极限，温度骤升，金属开始熔化。
雨晴仍站在原地，发丝间浮现出细微的电路纹路，那是本源数据化的征兆。她没有撤回连接，反而将意识更深地探入系统。她要的不是逃，是留下痕迹——让这个试图定义她的地方，记住她是谁。
“雨晴！”莫凡回头，“墙撑不住了！”
她终于拔出三叉戟，转身奔向他。最后一片拘束网擦过她的肩头，划开一道浅痕，血珠渗出，滴落在地。
莫凡一拳轰开裂缝，拽住她手腕，两人冲入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金属墙彻底闭合，拘束网收拢，主控室陷入黑暗。
仅存的屏幕上，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V-1号，已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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