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拿起遗书,对着窗外所剩无几的天光仔细看笔画的起承转合,又凑近闻了闻墨迹和纸张的气味。
然后,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桌腿、椅腿附近的地面,甚至伸手摸了摸桌子底下常人不会注意的角落。指尖,沾到了一点微量的灰白色的粉末。
她眼神一凝,用随身带的干净油纸,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粉末刮取收集起来。
接着,她检查了房梁,尤其是悬挂绳索的那一处。梁上积着薄灰,绳索勒过的地方,灰尘被擦掉,痕迹清晰。她看了很久,又让差役搬来梯子,亲自爬上去,仔细查看梁木和榫卯接缝处。
下来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方舟道:“验仔细些,尤其是口腔、指甲缝、还有……头发里。一点碎屑都不要放过。”
方舟依言,更加细致地检查。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他刮出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与地上粉末颜色相近的碎屑。
一个多时辰后,时若和方舟离开了陈秀才家。那对母女紧紧跟在后面,到了巷口,妇人终于忍不住,噗通跪下,哭道:“大人!我夫君……他是不是冤死的?求大人明察啊!”
时若扶起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老人家是不是冤死,现在还不能定论。但你们这案子,清正司接了。回去等消息,莫要再与人冲突。”
回到马车旁,天色已彻底黑透。
“去济世堂,”时若对车夫道,“走后门。”
马车在街道上拐向城东。车厢里,时若借着昏暗的光,看着油纸包里那点粉末,又想起遗书上那不自然的墨香,还有颈部和手腕那些蹊跷的痕迹。这案子,绝不是简单的自尽。
到达济世堂后门,青穗上前,按照约定好的节奏,轻轻叩响了那扇黑漆木门。
门很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面孔,是医馆值夜的学徒阿元。看清是时若,阿元瞬间清醒,赶紧把门拉开,压低声音又惊又喜:“东家?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快进来!”
时若闪身进去,青穗紧随其后,反手轻轻掩上门。
后院里堆着些晾晒药材的架子,此刻空着,覆盖着薄雪。正堂已经熄了灯,只有旁边一间用作临时诊治和配药的小屋里还亮着。
听到动静,掌柜陆明披着件外袍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本账册,见到时若,也是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关切:“东家?可是出了什么事?”随即把老李头喊了出来。
“李老,陆叔,有件事要麻烦你们。”她没多寒暄,直接取出顾青舟写的那份“驱魇香”配方,递过去,“你们看看这个方子,配伍如何?里面的药材,咱们铺子里能配齐吗?有几味标注是西南特有的,京城可能难寻。”
李老接过配方,凑到灯下仔细看,陆明也在一旁伸头瞧着。李老一边看,一边低声念着药名,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像是在掂量分量。
“驱瘴辟秽的思路是对的……这几味主药,配伍也还算稳当,就是‘鬼哭藤’和‘七步草’的用量稍猛了些,身子弱的人怕受不住,得减两分。”李老沉吟道,“药材嘛……‘鬼哭藤’京城肯定没有,药性也留不住。‘七步草’偶尔能见到干货,但效力十不存一。其他的,铺子里都有存货,炮制一下就能用。”他抬头看向时若,“东家要配这个?可是要去湿气重的地方?”
“有备无患。”时若含糊道,“李老,若我想配出效力足够、又不至于伤身的,大概需要多少时日?药材采购,可能得隐秘些,不要惊动太多人。”
陆明立刻明白了什么,接口道:“这个交给我。我明儿就让人去相熟的几家药行分开采买,炮制的话,”他看向李老,“老李头,加个班?”
“成。”李老爽快应下,“东家要得急的话,三天内我能先弄出几份试用的小样来。”
“有劳了。”时若真心道谢,又取出另一个更小的油纸包,小心打开,露出里面那点“灰白粉末”。“还有这个,李老您见多识广,帮我瞧瞧,这像是什么东西?我瞧着,不太像寻常的灰尘或药材。”
李老用一根干净的木签,沾了极少的一点粉末,放在指尖捻开,又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眉头渐渐皱起。他又沾了点,这次极小心地用舌尖碰了碰,旋即吐掉,连喝了两口清水漱口。
“怪……”李老咂摸着嘴里的余味,眼神里满是疑惑,“这肯定不是药。有点……蛤粉的底子,滑石粉的感觉,但又混了点别的东西。有点腥气,不是鱼腥,更像是……放了很久已经有霉味的骨粉?还有一丝丝被掩盖过的檀香气,不是好檀香,是那种掺了别的劣质香料仿出来的味儿。”
陆明也凑近闻了闻,摇头:“这味儿是怪,不常见。像是……画匠或者做颜料、做香的人鼓捣出来的东西。东家从哪儿得来的?”
“一桩案子里发现的。”时若没有细说,将粉末重新包好,心中却是一动。画匠?颜料?劣质檀香?这和“遗书”上那不自然的墨香,似乎能隐隐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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