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的邪氛随着月落星沉而消散,但其引发的余波,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帝国的肌体上持续震荡。王玚及其党羽的覆灭,不仅铲除了一个巨大的毒瘤,更如同一场暴烈的政治手术,为景和新政的深化扫清了最顽固的障碍。朝堂上下,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风气为之一新。
王玚被投入大理寺诏狱,这位昔日口若悬河的门下侍郎,在铁证如山(与邪教勾结、图谋弑君)面前,任何巧言令色都显得苍白无力。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以极高的效率理清其罪状。最终,王玚以“大逆不道”、“勾结妖人”、“谋危社稷”等十恶不赦之罪,被判处凌迟极刑,夷三族。其府邸查抄出的金银珠宝、地与田契堆积如山,其奢靡程度令人咋舌,更坐实了其贪腐营私之实。
随着王玚的倒台,其精心编织的关系网也瞬间土崩瓦解。那些依附于他、或在祁王府事件中被揪出的官员,无论品级高低,皆依律严惩。御史台与吏部联合,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政治审查,凡与王玚过从甚密、或有确凿证据表明其参与阴谋、贪渎枉法者,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长安官场迎来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经此一役,朝中那些首鼠两端、投机钻营之辈无不胆寒,风气骤然肃清。皇帝借势下诏,申饬百官,强调“忠君爱国,清廉自守”乃为臣之本,任何试图以邪道、权谋撼动国本者,皆为此下场。风阁的权威,景和帝的威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阻碍既除,早已筹备多时的各项新政措施,得以更顺畅、更深入地推行。
吏部尚书刘晏大刀阔斧,全力推行新考课法。他亲自选拔了一批年轻干练、出身寒微的御史和给事中,组成数个“巡察使”队伍,分赴各道,明察暗访,核实地方官员政绩,严厉打击虚报、瞒报、请托等积弊。同时,严格依据考课结果进行铨选,一大批有真才实学、政绩卓着的官员得到提拔重用,充斥到各级衙门,极大地改善了官僚队伍的素质。曾经被崔明远之流把持的晋升通道,被彻底打通。
户部尚书韩漳则致力于巩固和扩大改革成果。漕运“双轨制”在清除了青龙帮等地方黑恶势力后,推行速度大大加快,官营漕运体系逐渐成为主干,运作日益顺畅,东南财赋得以更高效地输入关中。他主持修订的《两税法》实施细则也颁布天下,进一步明确了税收标准,简化了征收环节,加强了对地方豪强、勋贵田产的清查与征税,使得国库收入稳步增长。针对之前漕运改革中失业的船工力夫,朝廷设立的“善后营”和转业安置政策也开始显现效果,大量人员得到妥善安排,民间怨气渐消。
兵部尚书秦啸岳虽主要精力仍在北庭防务,但其副手在太尉的支持下,对兵部内部,尤其是武库司进行了彻底的整顿和革新。建立了更加严密的军器研发、制造、配发和监督体系,确保类似赵元楷泄密的事件不再发生。同时,基于北庭的经验,开始尝试在部分边镇推广明心、灵生等年轻将领在实战中总结出的小队战术、侦察技巧,提升军队战斗力。
整个帝国,仿佛一台抹去了锈迹、更换了齿轮的精密机器,在新政的驱动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活力运转起来。
宫廷之内,也进行了一次无声的清理。那名被邪教蛊惑的宦官自然难逃一死,其所在的内侍省相关环节人员也受到了严格排查和整顿。沈青桐凭借其“尚药局奉御”的身份和皇帝的绝对信任,实际上承担起了部分宫廷内部安全顾问的职责。她协助陆昭,对宫中所有可能藏污纳垢的角落进行了最后一次彻底的“望气”排查,清除了几处残留的微弱晦气。
同时,她以其精湛的医术和温和的态度,调理着因连日操劳而略显疲惫的景和帝的身体,更以药王谷的养生之道,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皇帝的生活习惯,使其精力更加充沛,头脑更为清明。经此大劫,李玠对沈青桐的信任与倚重,已远超寻常君臣,更多了几分对师长、乃至对姐姐般的敬爱。
这一日,沈青桐在为皇帝针灸时,李玠忽然感慨道:“沈奉御,若非你与国师数次力挽狂澜,朕与这大唐江山,恐已遭不测。如今朝局渐稳,朕心甚慰。只是,每每思及那逃匿在外的邪教‘教主’,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沈青桐收针,平静道:“陛下,邪不胜正,乃天地至理。那‘教主’藏头露尾,正说明其畏惧天威。如今朝廷上下同心,新政如日中天,此乃最大的‘正气’。只要我辈坚守正道,励精图治,纵有宵小,亦不足为惧。陛下正当壮年,励精图治,未来可期。”
她的话语总是如此平和而充满力量,让李玠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北庭方面,大都护秦峻依托坚固的城防和日益强大的军力,稳守边疆。大食在接到大唐措辞严厉的国书,并得知其秘密联络官被擒、长安邪教阴谋破产后,其东进的势头明显受挫,转而采取了更加谨慎的外交试探。边境线上,大规模的军事冲突并未爆发,但小规模的摩擦与侦察从未停止。明心与灵生等年轻将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迅速成长,已成为北庭军中不可或缺的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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