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听着这些,脸色越来越凝重:“陈先生,这些事件之间……似乎有某种节奏。”
“什么节奏?”
“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博弈。”墨痕指着苏婉清列出的时间线,“一股是您和影佐的明线博弈——艺术节、文化振兴、经济追查,这些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对抗。但另一股力量在暗处运作——码头栽赃、藤田被捕、匿名警告,这些事的目的似乎不只是打击某一方,而是在……搅局?”
陈朔盯着时间线,瞳孔微微收缩。
墨痕说得对。如果把所有事件分成两类,一类是陈朔与影佐的直接或间接对抗,另一类是“第三方事件”,那么后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激化矛盾。
码头禁书案——激化鹈饲与周明远的矛盾。
藤田被捕——激化影佐与鹈饲的矛盾(影佐怀疑是鹈饲干的),也激化了影佐与宪兵队的矛盾。
匿名警告给顾文渊——如果顾文渊真的撤离,会切断陈朔与周明远的一条关键联络线,削弱联统党这边的力量。
甚至墨痕的出现——一个掌握着影佐秘密照片的地下党员逃到金陵,这本身就会激化所有矛盾。
“有人在制造混乱。”陈朔缓缓说,“不是为了帮任何一方,而是要让水越来越浑,让所有人都看不清对手,也看不清盟友。”
“目的是什么?”苏婉清问。
“目的可能是……”陈朔停顿了一下,“为了更大的布局。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混战时,就没人注意到棋盘之外的变化。”
墨痕忽然说:“陈先生,我在申城调查时,听说过一个说法。”
“说。”
“有人说,华东现在有三层棋局。”墨痕压低声音,“第一层是我们和日本人的明面战争;第二层是各方地下力量的暗战;但还有第三层——一些不直接参与战争,却通过资金、情报、影响力左右局势的人。他们被称为‘棋盘外的棋手’。”
棋盘外的棋手。
镜像资本。棋手。
陈朔拿起那张照片。1939年秋,影佐在上海外滩。如果拍照的人就是“棋手”,那么他至少在一年半前就开始布局。他拍下这张照片,掌握了影佐的某个秘密。现在,他把照片通过墨痕送到陈朔手里。
为什么?
“他在递刀。”陈朔忽然明白了,“他把一把能伤影佐的刀递给我,想看我会不会用,怎么用。”
“那我们要用吗?”苏婉清问。
“用,但不能按他的方式用。”陈朔放下照片,“如果我们现在公开这张照片,或者用它威胁影佐,就落入了‘棋手’的算计——我们成了他手里的刀。但如果我们假装不知道,或者用更隐蔽的方式……”
他陷入沉思。
窗外,天色开始微微发亮。深蓝色的天幕边缘透出一丝鱼肚白,但大部分天空还沉浸在新年第一天的黑暗里。
“墨痕,你今天必须离开金陵。”陈朔做出决定,“但不是跟顾文渊去苏州。你们分开走,你去扬州,我们有联络站在那边。这张照片你带走,但不要给任何人看,等我下一步指示。”
“那我怎么联系您?”
“用死信箱。”陈朔写下一个地址,“扬州广陵路17号,门口有个石狮子,狮子的左耳背后有裂缝。你把情报塞进去,每周一、三、五会有人取。紧急情况下,在《申报》分类广告栏登一条寻人启事——找‘张明轩先生’,后面写‘苏州的亲戚病了’。”
墨痕记住地址,郑重点头。
“婉清,你去准备顾文渊撤离的事。”陈朔转向苏婉清,“按原计划,今天大年初一,让他混在拜年的人流里出城。但路线要改——不走陆路,走水路。从下关码头上船,坐客轮到镇江,再从镇江转车去苏州。船票买二等舱,人多眼杂反而安全。”
“船几点开?”
“下午两点有一班‘金陵号’。”陈朔看了看怀表,“现在是凌晨五点,你还有九个小时。去见顾文渊,告诉他撤离计划。书店那边,让店员贴告示,就说老板回苏州祭祖,正月十五后回来。”
苏婉清起身,但犹豫了一下:“陈朔,那你呢?周明远那边……”
“我去见他。”陈朔说,“名单的事必须有个了结。影佐给的最后期限是子时之前,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周明远要么已经交了名单,要么在硬扛。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需要知道。”
“太危险了。影佐现在一定在监控所有和周明远接触的人。”
“所以我不直接去。”陈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今天下午,金陵商会在大华饭店举办新年团拜会。周明远作为文化界代表,一定会出席。我也收到了请柬——以华昌贸易公司张明轩的身份。”
苏婉清看了看请柬,时间写着“民国二十九年正月初一下午三时”。
“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
“越公开的地方,越能说悄悄话。”陈朔说,“团拜会有几百人,影佐的眼线再多,也不可能监听所有对话。而且按照惯例,团拜会后有自由交流时间,我可以‘偶遇’周明远,说几句‘新年吉祥’之类的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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