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辰时的钟声准时在黄林寺响起。浑厚的钟声穿透山间薄雾,像沉稳的鼓点,敲在每一位弟子心上,余韵绕着飞檐斗拱久久不散。大殿内,青铜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淡淡的檀香混着晨露的清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玄阳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端坐在主位的楠木蒲团上,僧袍衣角垂落的褶皱里,还沾着几分昨夜整理典籍时落下的墨痕。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整齐站立的弟子,每个人都挺直脊背,双手贴在身侧,连呼吸都放得轻柔,唯有林异手中的金龙杖,杖身镇魂针还透着一丝温润的金光,像一颗安静的星辰,呼应着此刻肃穆的氛围。
待最后一名弟子轻步踏入大殿,玄阳缓缓开口,声音裹着檀香的暖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召集大家,是为了敲定后续护塔的具体计划。这几日我给你们讲玄辰老祖的故事,讲战后护塔的往事,我见有人私下里皱眉思索,想必是在疑惑为何要反复提及这些陈年旧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最右侧一名年轻弟子身上。那弟子果然轻轻点头,耳尖微微泛红,慌忙垂下眼睫。玄阳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提及往事,不是为了让你们沉溺于过去的荣光或遗憾,而是要让你们看清‘使命’二字的重量。玄辰老祖为封印烈渊,耗尽毕生灵力倒在塔顶;初代护塔弟子为守塔门,在风雪里站到冻僵也不肯退后半步;三十年前的慧能师兄,为修复结界裂痕,硬生生耗损了三年修为。他们的付出,不是一句‘辛苦’就能概括的。”
“只有知道这份使命背后藏着多少牺牲,你们才能在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巡查时,不抱怨寒冷;才能在发现镇邪针异常时,不慌乱退缩;才能真正把‘护塔’二字,从‘任务’变成刻在心里的信仰。”
林异听得心口发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龙杖的纹路。昨日玄阳讲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玄辰老祖嘴角的血迹、弟子们冻得发紫的指尖,这些细节让他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轻飘飘的口号,而是一代代人用行动垒起来的信念。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玄阳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指尖轻轻叩了叩身前的案几,“锁妖塔的封印力量,会随着岁月流逝慢慢减弱,就像烛火会慢慢烧尽。塔内那十二根镇邪针,是当年玄辰老祖用自身灵力灌注的,针身连着封印的脉络,一旦有一根针发黑、开裂,就可能像断了的琴弦,让整个封印出现漏洞。”
“我翻查过藏经阁的旧档,百年前曾有一次镇邪针异常,当时的弟子不懂应对,拖延了三日,导致塔内魔息外泄,虽然后来及时控制,却还是让山下两个村落遭了殃。”玄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那些旧档里,记着无数应对危机的方法。如何辨别镇邪针的异常、如何快速加固结界、如何安抚受惊的百姓,只有读懂这些往事,咱们才能在危机来临时,不手忙脚乱,才能守住前辈们用命换来的安宁。”
弟子们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站在后排的一名弟子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赵衡则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师父,那咱们以后该怎么检查镇邪针?弟子们都听您的安排!”
玄阳看向赵衡,缓缓说道:“从今日起,每月初一清晨,我会派两名弟子一组,前往锁妖塔一到十二层检查镇邪针。检查时要注意两点:一是看针身,若是原本的银白色变成灰黑,或是出现哪怕头发丝细的裂痕,必须立刻用朱砂在针旁做标记;二是摸针温,正常的镇邪针该是微凉的,若是发烫或冰凉,也是异常信号。”
他的目光转向林异,眼神里带着期许:“林异,今后这项工作就交给你统筹。你要做一份排班表,确保每个月的检查都不重复安排同一批人,避免有人因熟悉而疏忽;每次检查后,你要收集他们的记录,把异常情况汇总成册子,每季度给我看一次。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比如镇邪针突然开裂,你有权直接调动身边的弟子,先处理再上报。”
林异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掌心贴着金龙杖,声音坚定:“弟子遵命!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托付,定会把每一次检查、每一份记录都做扎实,绝不让任何一处异常被遗漏!”他心里清楚,统筹镇邪针检查,不仅是安排人手,更是要守住封印的第一道防线,稍有差池,就可能引发大错。
玄阳满意地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苏绾:“苏绾,你平日里整理符咒册子时,字写得工整,条理也清晰。之前说的把玄辰老祖的故事、烈渊作乱的经过、历代护塔经验整理成册的事,就交给你负责吧。”
苏绾连忙躬身应道:“请师父放心!弟子整理时,会把内容分成三卷。第一卷记玄辰老祖的事迹,连他当年布针时的方位、念诵的咒语都记清楚;第二卷记锁妖塔的构造,比如每层的结界节点、核心晶石的位置;第三卷记应对妖邪的案例,把每种妖邪的特征、对应的符咒都写明白。后续弟子们遇到新问题,弟子也会及时补充进去,让册子越来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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