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室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晨光正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青石板上织出一道光柱，尘埃在光里轻轻浮动。空尘方丈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禅杖，一步一步缓缓走出，灰色僧袍裹着比往日消瘦许多的身形，领口处还沾着一点丹药的褐色痕迹。他的脸色苍白得像蒙了一层薄霜，连唇瓣都没了血色，唯有眼底的光芒依旧亮得惊人，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坚定。
两名照料他的弟子快步跟上，手中捧着的白瓷瓶里，“凝神丹”的药香隐约飘出，语气里满是担忧：“方丈，您刚用丹药压下伤势，本该再闭关三日养气，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再耗损灵力，怕是会……”
“分魂仪式等不得。”空尘方丈轻轻摆了摆手，话刚说完便忍不住咳嗽两声，袖摆下的手微微发颤，却还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涅盘经》全文九千八百字，‘护魂章’里的三句秘咒，唯有我能完整诵念。少了这经文护持，了尘的生魂在分离时，会被残魂的邪力撕成碎片。”他抬头望向大殿的方向，目光穿过庭院里的古松，声音轻却字字有力，“扶我过去，林异他们该在准备仪式了。”
弟子无奈，只能一左一右小心地扶着他。沿途遇到的黄林寺弟子，见方丈出关，都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时，眼中满是敬佩与担忧。谁都清楚，方丈这是硬撑着提前出关，每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机。
大殿内的烛火还燃着，林异正坐在案前，双手捧着涤魂盏练习引导灵光。莹白的盏身泛着微光，盏内的金雾随着他指尖的灵力缓缓流转，将黑红光点裹得愈发紧实；了悟趴在另一侧的案上，朱砂笔在符纸上飞快游走，画着阴阳阵的阵眼符文，案边堆着一叠刚从丹符宗调来的阴阳符，符纸边缘的朱砂还没干透。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到空尘方丈，连忙起身迎上去。
“方丈！您怎么不多养几日？”林异上前一步，伸手想扶他，却被空尘方丈轻轻避开。
“仪式要紧。”空尘方丈走到案前，目光落在涤魂盏上，看着里面安静浮动的光点，缓缓开口，“让弟子把佛心灯取来。”很快，一名弟子捧着一盏青铜灯过来。灯身刻着繁复的莲纹，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金粉，灯芯处燃着一点微弱的金光，像风中摇曳的萤火，随时可能熄灭。
空尘方丈示意弟子将灯递给林异，看着他双手接过，才缓缓解释：“这灯是用千年菩提木所制，灯芯裹着上古佛骨的粉末，能护住生魂的本源。”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郑重，“仪式开始后，我会诵念《涅盘经》，你要一边用星佛之力引导涤魂盏的灵光分离残魂，一边把灵力注入佛心灯，稳住灯芯的金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异的脸上，一字一句道，“记住，灯灭则生魂失护，仪式必败。这比引导灵光更重要，你可记牢了？”
林异握紧青铜灯，掌心感受到灯芯传来的温热，与涤魂盏的灵光隐隐共鸣。他用力点头，声音坚定：“弟子记牢了！就算拼尽灵力，也绝不会让灯灭！”
空尘方丈这才放心，又转向了悟：“阴阳阵布得怎么样？锁妖塔前广场的方位，确认过了吗？”
了悟连忙把摊在案上的阵图递过去，指尖点着上面的朱砂标记：“方丈您看，我昨天去广场测过方位，刚好对应阴阳两极。阳阵用佛光符文布在佛塔那边，主要是护持了尘的生魂；阴阵以墨玉为基，铺在锁妖塔一侧，用来困住残魂，防止它们在分离时逃脱。涤魂盏放在阵眼中央，到时候能同时吸收佛塔的至阳之力和塔身的至阴之力，刚好契合阴阳交泰的要求。”
空尘方丈俯身看着阵图，手指轻轻点在一处阵眼上：“这里得往外挪三尺。离佛塔太近，至阳之力太盛，会把残魂压得缩成一团，不利于分离。”他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里的墨玉，得用浸过‘清心符水’的，不然困不住残魂的邪力。它们现在肯定被影狱教的人动了手脚，邪力比之前强三倍。”他每说一句，指尖就在阵图上画一个圈，动作虽慢却格外细致，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异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方丈，这些细节我们来调整就好，您先去旁边的蒲团上歇会儿吧。仪式当天还需要您诵念经文，现在得省着点灵力。”
空尘方丈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晨光洒在大殿外的红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我没事。你们现在就去锁妖塔前广场布阵，我在这里再默诵一遍《涅盘经》，确保到时候不出错。”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林异，你去库房把镇魂铃取来看看。离仪式越近，残魂的邪力会越躁动，得提前知道它们的状态。”
林异应声而去，没过多久便捧着镇魂铃回来。往日里泛着柔和灵光的铃身，此刻竟被一层淡淡的灰气覆盖，灰气里还裹着细碎的黑气；轻轻晃动时，铃声不再清脆，反而透着一股沉闷的邪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铃内的黑红光点更是剧烈挣扎，撞得铃身都微微发烫，显然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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