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茗打电话过来给老厉的时候，我们都睡下了。
我踉跄地将手机拿到屋里，钻进了被窝里。
“喂，你这人，你咋跑了呀？转了一圈就不见你人影了，老魏还打趣我，说我小气不请闺蜜……”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向她道歉，哄了老半天才哄好。
那时家里还没有公用的电话，家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选择买一部手机，当是全家公用的电话机用。
老厉的是我妈买的，也是为了方便和我联系。只可惜，这些年我跟她通电话的时长，是一只手都能数出来的分钟数。
我看时间不早了，也聊得差不多了，就问她后不后悔这个选择。袁茗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喝水还是干啥，反正再说的时候显得很是轻松。
“跟你说，我跟橙子都掰了，反正我要去追寻我的白马王子……”
这位大小姐终于聊到自己了，“你俩不是好好的吗？啥时候掰了？怎么就掰了？”
“大姐，你怎么问起来跟我妈一样啰嗦，我俩本来就是玩玩而已。何况橙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压根就没在乎过我，我……我可气了……”
我准备再问，她就借口岔开了话题，我也不好再深究了。
“你去看望智哥了吗？”
“没有，我也是今天听橙子说起才知道的，他……到底咋啦？”我有点心虚。
“智哥，他家其实有钱的很，就是他爸管他管的太严了，导致他特别叛逆，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啊，只是这次也没考好，他爸也不知从哪听到的花边新闻，说是智哥三年都没好好上学，砸在补习班的钱全拿去泡妞了……”
“然后，好像起争执了，父子俩谁也不饶谁，就被打了呗……”
听到袁茗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就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于是接着问：“那咋还住院了呢？不是亲爸吗？下死手啊？”
“唉，智哥是个情种，说是他爸把他心仪姑娘的照片给撕了，智哥就怒了，抢夺的时候也是不小心磕到楼下去了。据说是伤了肋骨啥的，反正要住一阵子医院。”
“哦……那你们都去看过了吗？情况咋样？”
“我哪有时间去看？连橙子都没去，据说他爸找人看着，不让同学们去，据说是要跟同学们断绝一切联系，尤其是女同学……”
袁茗不再说了，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在说给我听。
夜深了，窗外蛙声一阵一阵，偶尔还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万籁俱寂，应该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反复回想着袁茗说的话。
都跟老父亲杠上了，这心仪的姑娘怕不是方媛？可是，真的是方媛吗？
第二天醒来已是快到中午了，老厉看我洗漱完毕，跟着我坐到院里葡萄树下。
他抖了抖烟袋，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感觉又像是欲言又止。我看了看在厨房忙活的外婆，看了看老厉苍老的脸，如此近距离看老厉还是第一次。
不知什么时候老厉两鬓竟然有白发了，他好像比以往清瘦黑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纹路也加深了不少，莫名的一阵酸楚。
老厉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妈的意思是再找个学校复读一年，咱再拼一拼。我娃儿，你看咋样？……嗯?”
这个选择也是我老早就想好了的，也是我想大家都支持我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当前来说算是最好的选择。
一切事务都是舅舅一手操办好的，选学校，选班级，甚至是选同桌，坐哪？宿舍住哪张床，他都打点好了。
班里入学那天也是舅舅陪着我来的，我看着他更加佝偻的后背，真的如万箭穿心。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照顾着我，他们都默默的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我。而我却……
“那没事，我就回了，这是刘老师也是你以后的班主任，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或是找刘老师。”舅舅说着便看着我，确定我无恙便安心的走了。
这是个私立的学校，看报名的家长大多都是跟我一样没有考好，或是没有选到心仪学校的。
学校在县城离滨河公园不远的地方，谈不上偏僻和安静，但交通方便，周边便利，很适合我，我喜欢。
我还是选择了住校，每周末就回舅舅家，每个月或是每两个月回老厉那看看他。
学校虽然不远，但是去老厉那里交通还是很不方便，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能让自己安心。
我默默在心里想好了规划，制定好了月、周甚至是日计划，我准备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班里都是和我一样汇集了一群不甘心的人，没人在意旁的事，更少有人玩闹，甚至吃饭、去洗手间都是人手一本小册子，这种氛围我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安心。
我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仿佛除了书本，没有比这更有趣的或者说是更值得投入关注的事了。
刘老师是班主任，也同老妈子一样，事事都要操心，事必躬亲。但是，他个人生活却很懒散，永远趿拉着鞋子，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
他告诉我们选好座位，后期就不变了。
我们班有五十多人，也不知是何原因我的座位被安排到了前排，说实话我并不喜欢靠前这个位置。
那时的黑板还是刷了黑漆的石灰墙面，每当老师擦黑板的时候，前面都有吃不完的粉笔灰。我之前一直在前排，所以很讨厌这种安排。
于是，第二天我就挑了个靠窗中间的位置，这块靠近窗户，阳光甚好，是我喜欢的位置。
我观察着课间休息的同学，看得出每个人的神情都写满了故事。我看中了一位黝黑瘦小的女生，我想成为她的同桌。
于是我借口过去搭讪，她叫胡海花，来自雪乌山县。
这是和临田毗邻的县城，不大，但是以雪乌山为傍，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平原地带。这里便是川西风貌的雪乌山，一年四季风景各异，尤其是雪后连绵山脉，像极了云顶天宫的仙境。
雪乌山县虽然风景独好，但是交通不便，经济落后，是出了名的贫困县。
胡海花的家庭条件可想而知，从她穿着说话便能看出来是山里质朴的孩子。
据说她成绩也不错，就是英语特别差。我欣喜若狂，这可不就是天赐的天选同桌吗？
我俩很快便达成一致，两人聊得也很是投机。于是，爽快的坐到了一起。
新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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