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露台外的西湖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不是人的声音,像是风裹着水,在窗缝里打着旋。李峰抬头看向湖面,只见断桥方向的水面上,浮着一把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油纸伞,伞面朝下,伞骨在水里轻轻摆动,像是有人在水下握着伞柄,正慢慢朝他的方向游来。
“快把伞扔了!”周棠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伞夺过来,可李峰的手像是被伞柄粘住了,根本甩不开。他感觉伞柄越来越凉,像是在吸他的体温,伞骨上的“苏”字开始发烫,刻痕里的褐色印记慢慢渗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竟真的是血——暗红色的,带着湖水的腥气。
“民国二十六年,六月廿三,”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从伞骨里钻出来的,“我在断桥等他,他没来。”
李峰的眼前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雨天的断桥,一个穿青布旗袍的女人举着油纸伞,站在桥边,手里攥着个布包。湖面突然翻起大浪,一个黑影从水里冲出来,抓住她的手,她的惨叫声混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伞骨“咔嗒”一声断了,她掉进湖里,手里还攥着半把伞……
“他拿了我的手,”声音还在响,越来越近,“他说要做最像人的雕塑,用我的骨头做骨架,用我的皮做肌理……”
李峰猛地回过神,他想起自己的毕业设计——一个民国女性的雕塑,他一直找不到满意的骨骼结构参考。而昨天,他在工作室里用陶土捏了只手,指骨的弧度,竟和伞柄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时,工作台抽屉突然自己弹开了,里面的陶土手模滚了出来,落在那滩褐色的水里。诡异的是,陶土手模碰到水后,竟慢慢裂开,里面露出三根细小的骨节——和他从伞骨里夹出来的,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声音变得尖锐,“他把我的骨头藏在你的雕塑里,把我的伞沉在湖里,可我还记得……记得断桥的雨,记得他说过的话。”
伞面突然完全展开,李峰看见伞面内侧,用褐色的颜料画着一幅画:断桥,雨天,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女人推下湖,女人的左手被生生扯断,掉在桥面上,手里还攥着半把油纸伞。而那个男人的脸,竟和李峰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现在,该把我的手还给我了,”冰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还有……你的骨头,要用来补我伞上的洞。”
李峰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骨头。他低头,看见那把伞的伞骨正慢慢扎进他的手腕,伞面内侧的画开始动起来,男人把女人推下湖的画面反复播放,女人的脸一点点清晰,最后竟变成了周棠的样子。
“救……救我!”李峰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周棠正站在露台边,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民国军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半把油纸伞,男人的脸,和林深一模一样。
“我爷爷说,当年那个女人的未婚夫,是个雕塑家,后来当了汉奸,”周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为了讨好日本人,把女人杀了,用她的骨头做了雕塑,还把她的伞沉在湖里,说这样她就不会找他报仇……李峰,你就是他的转世!”
伞骨已经完全扎进李峰的手腕,他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被伞骨吸走,伞面内侧的画里,男人的手里多了一根骨头,而女人的左手,正慢慢长出来,手指骨上还缠着青色的丝线。
“雨要下了,”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我们去断桥,我等了你八十年,这次,你别想再跑。”
李峰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他看见窗外的西湖开始翻涌,黑色的浪花里浮着无数把油纸伞,伞面都是暗青色的,伞骨上都刻着“苏”字。远处的断桥下,一个穿青布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水里,手里举着一把完整的油纸伞,伞面朝着他的方向,女人的左手,正对着他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指骨上,缠着几根青色的丝线。
露台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一阵冰冷的风吹进来,带着湖水的腥气。李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伞柄带着,一步步朝着露台外走去。他看见周棠手里的照片落在地上,照片上的男人突然笑起来,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
“断桥的雨,一直没停过,”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一起,永远留在湖里吧。”
李峰的脚终于踏出露台,身体朝着漆黑的西湖坠去。下落的瞬间,他看见那把暗青色的油纸伞在他头顶撑开,伞面内侧的画里,男人和女人正手牵手站在断桥上,女人的左手握着男人的手,两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只有伞骨上的“苏”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滴永远不会干涸的血。
第二天早上,西湖景区的工作人员在断桥下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的左手缺失,腕骨处缠着一根银链,链尾挂着个银镯。尸体旁边,浮着一把暗青色的油纸伞,伞骨完整,伞面内侧画着断桥的雨景,画里的男人和女人正朝着湖面走去,他们的脚下,是无数根苍白的骨头,像水草一样在水里轻轻摆动。
管理员老头拄着拐杖来到湖边,看着那把伞,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青布旗袍的女人,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女人的左手戴着个银镯,笑容灿烂。
“小姐,八十年了,你终于找到他了,”老头轻声说,“当年我没敢说,是他让我把你的伞沉在湖里,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断桥的雨,从来都只为你下。”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细密的雨丝落在西湖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断桥下的油纸伞突然自己撑开,伞面朝着老头的方向,伞骨缝隙里渗出褐色的水,滴在湖面上,晕开一个个“苏”字。
老头笑了笑,慢慢朝着湖边走去,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露出里面藏着的青布旗袍——和照片上女人穿的,一模一样。
“小姐,我来陪你了,”他轻声说,“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雨越下越大,西湖的水面慢慢升起一层白雾,把断桥和湖边的一切都笼罩起来。雾里传来油纸伞撑开的声音,还有两个女人的笑声,轻轻的,像是在说:“断桥的雨,会一直下,我们会一直等,等那些欠了我们的人,一个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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