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端,那黑佛化身缓缓“睁开”了由阴影构成的眼眸,两点幽深如同归墟的光芒,落在了玄奘师徒身上,尤其是落在了玄奘那与他力量本质截然相反的佛光之上。
没有言语,没有威压。
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精微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向师徒三人涌来。这一次,不再是强制的“祥和”,而是充满了“诱惑”的低语,直接响在心神深处:
“放下行囊,放下执着,放下自我……融入永恒的安宁……此即净土,此即极乐……”
这低语直指人心最深的疲惫与对安宁的渴望,威力远比强制的和谐更为可怕!
孙悟空怒吼一声,混沌之力爆发,将那侵袭而来的诱惑意念强行震散,但他自身也感到一阵心神摇曳。陈默则紧守空性寂灭,将那低语视作外魔幻音,心镜澄澈,不为所动。
而玄奘,直面那黑佛化身的目光,手持锡杖,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每一步落下,脚下那被“净化”的白玉地砖,似乎都焕发出一丝微弱的、源自大地本身的生机。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如同暮鼓晨钟,敲响在每一个被迷惑的心灵深处:
“佛说众生平等,是觉性平等,非泯灭个性之平等。佛说放下执着,是放下妄念烦恼,非放弃责任与智慧。尔以邪法惑众,假佛法之名,行魔障之实,玷污我佛门清静,其心可诛!”
话音落下,玄奘周身佛光大盛,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着一股斩破虚妄、照见真实的智慧力量,如同利剑,直刺那黑佛化身,亦照亮了广场上那些僧人眼中被掩盖的、残存的灵光!
玄奘那一声蕴含智慧力量的佛号,如同在粘稠凝固的琥珀中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铁珠,瞬间在化善寺前这片被强行“净化”的领域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广场上,那数百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灰袍僧人,整齐划一的诵经声戛然而止!他们麻木的脸上,五官第一次出现了扭曲与挣扎,空洞的眼神深处,那被压抑许久的、属于个人的恐惧、迷茫、甚至一丝微弱的求生欲,如同被巨石压住的草芽,拼命想要钻出地面!
“呃……啊……”
“我……我是谁?”
“头……好痛!”
零星而痛苦的呻吟从僧人群中传出,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有些人甚至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来。那维系着他们“和谐”状态的无形意念丝线,在玄奘纯净佛光的照耀与话语的冲击下,剧烈地波动起来,显露出其并非坚不可摧。
钟楼顶端,那黑佛化身阴影构成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那两点归墟般的幽光,却骤然深邃了几分。它似乎并未因玄奘的破妄之举而动怒,反而像是看到了某种……更有价值的“资粮”。
它那由阴影构成的“唇”未动,但更加诡谲精微的意念低语,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无视了孙悟空混沌之力的屏障,绕过陈默寂灭道韵的防御,精准地刺向场中所有生灵心神最脆弱、最隐秘的角落!
这低语不再仅仅是诱惑,而是直指心魔,放大执念!
对玄奘,它低吟:“十世修行,苦海浮沉,可曾真正解脱?金蝉子,灵山何在?真经何用?不过镜花水月,徒劳奔波……”
对孙悟空,它嗤笑:“斗战称圣,可笑可笑!跳出五行,难逃因果!混沌之力?不过蛮荒余烬,终将被秩序吞没,汝永远只是棋子!”
对陈默,它蛊惑:“寂灭空无?大道在前,何必执着守护?放下那点微末生机,融入真正的永恒寂静,方得大自在……”
对那些挣扎的僧人,它恐吓与安抚交织:“背离安宁,重堕苦海,值得吗?看,纷争已起,痛苦再生!回归吧,唯有回归统一,方能免于怖畏……”
这魔音贯脑,直攻本心!尤其是那些本就心神动摇的僧人,在这放大心魔的低语中,眼中刚刚燃起的灵光迅速黯淡,挣扎之色被更大的恐惧与迷茫取代,眼看就要再次被那无形丝线拉回麻木的“和谐”!
“紧守灵台!莫听魔言!”玄奘声如洪钟,将手中九环锡杖重重顿地!嗡!锡杖九环齐鸣,发出清越悠扬的禅唱,不再是经文,而是最本源的、代表“觉醒”与“智慧”的音符,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注入一股清泉,试图涤荡那污秽的魔音。
他周身佛光不再仅仅是照耀,而是化作一朵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虚幻金莲,莲瓣舒展,将孙悟空、陈默以及那些挣扎的僧人隐隐护在其意蕴之下。金莲散发出的,是一种“如如不动,了了分明”的禅定之力,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心魔低语。
孙悟空狂吼连连,将金箍棒舞得风雨不透,混沌之力形成狂暴的力场,强行搅碎靠近的魔念,但他眼神深处,那黑佛关于“棋子”的低语,依旧如同毒刺,让他烦躁不已,出手愈发狠厉,却似乎有些失了章法。
陈默则陷入了另一种境况。那黑佛针对他的低语,精准地指向了他道心中关于“寂灭”与“生机”的平衡点。识海中,溟泉珠因那“永恒寂静”的诱惑而微微震颤,灰蒙光华似乎有向外扩张、趋向绝对“空无”的迹象;而琉璃心灯则因“放下守护”的蛊惑而焰苗摇曳,光芒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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