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数据招魂
祁明那声混合着痛苦、惊愕与极致愤怒的非人嘶吼，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咆哮，穿透薄薄的消防门，狠狠撞进林见远的耳膜，也撞碎了杂物间内凝固的死寂。成了！面具碎了！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点燃了他几乎被疲惫和挫败淹没的神经。
“走！” 林见远低吼一声，动作快如猎豹。他一把拉开消防门，率先冲了出去。张川架着因剧痛而脸色惨白、却眼神发亮的陈克非紧随其后。
门外的璇玑厅，已是一片狼藉后的诡异死寂。方才狂热的诵经声、哭喊声、法铃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感。大部分信徒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皮囊，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少数还勉强站立的，也如同梦游，脸上残留着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灰味、汗味、呕吐物的酸腐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后又浸入冰水的刺鼻腥气。
高台是绝对的焦点。
祁明，或者说曾经是祁明的那个东西，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跪在法阵中心。他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遭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那身华贵繁复的暗金法袍被撕扯开几道口子，露出下面似乎并非纯粹血肉的、泛着灰白色金属光泽的躯体。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头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暗金面具，此刻右半边已经彻底碎裂、崩飞！
面具的碎片散落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像一片片暗金色的死亡花瓣。而暴露出来的，并非预料中的人脸！
那是一片极其诡异的景象！
面具下的“脸”，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后又随意拼凑的恐怖状态。大片的皮肤是灰败、僵硬、毫无生气的，像是劣质的硅胶或某种人造生物材料。而在这些灰败材料的边缘和裂口处，暴露出的并非骨骼或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的灰白色生物纤维！它们如同活物的触须，在空气中微弱地蠕动、抽搐，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冷光泽。这些纤维深深嵌入灰败的“皮肤”之下，又连接着头颅更深处的黑暗。最刺眼的是，在这些蠕动的生物纤维丛中，数个如同嵌入血肉的微小电子元件暴露出来，断裂的线头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其中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方形芯片上，还沾着粘稠的、暗红色的疑似血液或冷却液的组织液！
这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这更像是一个将生物组织、人造材料、精密电子元件粗暴缝合在一起的…怪物头颅！一个活体实验的恐怖造物！
“嗬…嗬…” 祁明（姑且还这么称呼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嘶鸣，捂着脸的手指缝里，一只充血、布满疯狂血丝、却明显带着非人冰冷质感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冲出来的林见远三人！那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被揭穿本质后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操…” 陈克非倒吸一口凉气，连肋骨的剧痛似乎都忘了，眼神中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愤怒。“这他妈…就是个实验室里跑出来的缝合怪！”
张川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祁明头颅暴露出的生物纤维和电子元件，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几乎要跳出盘面。“生物机械体…强行耦合…他把自己改造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难怪能承受辐射和能量冲击…但也难怪面具破损会带来如此剧烈的反噬！耦合点被破坏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沉重寒意。
然而，林见远的目光只在祁明那恐怖的头颅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猛地转向高台边缘！
苏晚！
她倒在那里，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摧残后凋零的落叶。她身上的衣物被无形的能量撕扯出几道裂口，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渗血红痕——那是强声波能量间接冲击留下的可怕印记。她的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最让林见远心脏骤停的是，她脖子上那块灰黑色的金属吊坠，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她身体一次剧烈的、无意识的抽搐！仿佛那吊坠正在疯狂抽取着她仅存的生命力！
“苏晚！” 林见远低呼一声，就要冲过去。
“别过去！” 张川猛地拉住他，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吊坠的能量场极不稳定！它在和祁明头颅里残留的能量场产生最后的共鸣！随时可能爆发！现在靠近，不但救不了她，你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仿佛为了印证张川的话，跪在地上痉挛的祁明突然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吼！他猛地放下捂着脸的手（那只完好的、属于人类的左手），那只暴露出来的、布满血丝和疯狂的非人眼瞳死死锁定苏晚的方向！他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沾满粘稠组织液的手指，以一种极其怪异的、仿佛在虚空中抓取数据的姿势，猛地指向苏晚脖子上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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