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斋的掌柜姓黄,五十来岁,留着一撮山羊胡,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生意人的精明。
他见进来的是两位面生的年轻公子,一位气度雍容,另一位虽作书童打扮,却清秀俊逸得过分,便知是大主顾上门,连忙堆起十二分的笑脸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好眼力!这可是前朝大家黄公望用过的‘子石砚’,您瞧瞧这石质,这包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黄掌柜口若悬河,恨不得把这砚台夸成天上之物。
水溶装作兴致盎然,将砚台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微微颔首。
“嗯,东西看着是不错。”
“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黄掌柜一听,立刻把干瘦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公子说笑了!小店立足扬州城百年,靠的就是一个‘真’字!若有一件赝品,小人自己把这金字招牌给砸了!”
黛玉并不作声,只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看似随意地在店里四处打量。
这雅集斋门脸不大,内里却另有乾坤。
一楼摆放的多是寻常文玩,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却用一道厚重的紫檀木屏风隔着,隐约可见其后更为雅致的布局,显然是招待真正贵客的所在。
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法老道,气韵不凡,倒确实有几分真品的意思。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黄掌柜身后那个巨大的多宝格上。
格子上琳琅满目,唯独一个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清晰的方形印记,说明不久前,那里还摆放着一件颇受珍视的藏品。
“掌柜的。”
黛玉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因刻意压低而带着几分少年人变声期的沙哑。
“你这店里,可有郑所南的《心史》?”
郑思肖,字所南,南宋末年的爱国诗人,宋亡后隐居不仕,一部《心史》写尽亡国血泪,被后世奉为民族气节的象征。
也因此,此书在当朝被列为禁书,私下收藏传阅,便是谋逆大罪。
黄掌柜脸上热情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警惕地眯起,细细打量了黛玉一眼:“这位小公子说笑了,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哪里敢碰那样的要命东西。”
水溶也在此刻恰到好处地板起脸,低声“斥责”道:
“阿林,休要胡言!”
“什么禁书不禁书的,咱们是来买砚台的,别给掌柜的添乱。”
黛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一副被说教后不服气的少年模样,百无聊赖地退到一旁,又开始东瞧西看。
黄掌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只当是哪家富贵门第不懂事的小少爷,口没遮拦,便又将全部精力放回水溶身上,继续推销那方“子石砚”。
就在这时,店铺后门连接后院的布帘被猛地掀开。
一个伙计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黄掌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
黄掌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立刻对水溶和黛玉拱了拱手,脸上挤出歉意的微笑:“二位公子万望稍待,后院刚到了一批新货,催得紧,小人去瞧一眼,去去就回。”
说罢,便跟着那伙计,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向后院。
水溶与黛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心知肚明。
正主,到了。
两人不动声色,依旧在一楼闲逛,仿佛真的在挑选古玩。
黛玉更是将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演绎到了极致,一会儿摸摸这个瓷瓶,一会儿又对着那个玉器啧啧称奇,视线却始终锁定着后院的方向。
后院,一间极为隐蔽的茶室内。
钱炳坤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手指用力地敲击着桌面。
“老板,都安排妥当了。”黄掌柜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水眼’的兄弟已经带人出发去堵薛贵。他若敢不带着东西来见您,今晚的运河上,就只会多几艘喂鱼的沉船。”
“嗯。”
钱炳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却又烦躁地重重放下。
“那个林黛玉,现在到哪了?”
“回老板,刚收到的消息,她的官船还停在清河镇码头。她本人……似乎并未进城。”
“哼,黄口小儿,不足为虑。”钱炳坤的语气里满是不屑,“现在最要紧的,是薛贵手里的图纸!那东西,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伙计惊慌的阻拦声。
“哎,这位小公子,您不能进去!我们掌柜的正在会客!”
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带着十足的蛮横与好奇。
“会客?神神秘秘的会什么客?我偏要进去瞧瞧!”
话音未落,茶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女扮男装的黛玉,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身后是满脸惊惶、拦也拦不住的伙计。
她探着脑袋,好奇地向里张望,当目光触及钱炳坤那张阴沉如水的脸时,像是被吓了一跳,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
“哎呀,掌柜的,原来你躲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被后院的妖怪抓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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