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氏呢?”沈清辞问。
“王氏作为犯官亲属,且涉嫌收受贿赂、包庇纵容,罪证确凿。按律,当流放千里。不过,”顾九渊看了她一眼,“沈尚书递了休书,且‘大义灭亲’态度‘良好’,或许……可以操作一下,判得稍轻些,比如……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那是对官宦女眷极为残酷的惩罚,生不如死!但比起流放途中可能遭遇的折磨和死亡,似乎又“仁慈”了些?沈清辞知道,这恐怕是顾九渊看在沈弘“识相”的份上,也是给她这个“合作者”的一个交代——让王氏活着受罪,比让她痛快死去,或许更解恨。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为王氏求情。王氏前世今生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罄竹难书,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至于沈清婉,”顾九渊继续道,“她未直接参与其母舅罪行,但品行不端,妒忌成性,陷害嫡姐,名声已毁。沈尚书已决定,将她送往城外家庙清修,未经允许,不得回府。”
家庙清修,等于变相软禁,一生青灯古佛,对于心高气傲、一心向往富贵的沈清婉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这也算是了却了沈清辞一桩心事。
“多谢王爷。”沈清辞真心道谢。她知道,没有顾九渊的雷霆手段和后续操作,单凭她自己,绝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王氏母女。
“你不必谢我。她们是罪有应得。”顾九渊看着她,忽然道,“沈清辞,如今沈府内宅已清,你父亲经此一事,也不敢再薄待你。你可想过,回去之后,要如何?”
如何?沈清辞望向远方。沈府对她而言,早已不是家,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和需要应对的战场。回去之后,她自然不会甘心再做那个默默无闻、任人摆布的嫡女。
“民女……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轻声却坚定地说,“母亲当年的嫁妆,该由我掌管。我在府中,也该有应有的地位和话语权。此外……”她看向顾九渊,“民女仍想开医馆。这是民女安身立命之本,也是……心中所愿。”
顾九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属于强者和独立者的光芒。他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
“嫁妆之事,本王可让星痕协助你理清账目,若有短缺,责令沈府补齐。”顾九渊道,“至于开医馆……你既坚持,本王可以帮你。城南有一处铺面,位置尚可,原主人犯了事,铺面被官府查封,正在发卖。你若有意,本王可让人替你买下。”
沈清辞没想到他不仅不反对,还主动提出帮忙,心中惊喜:“真的?民女……民女多谢王爷!”她站起身,郑重一礼。
顾九渊虚扶一下,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不必多礼。不过,既是你想独立行事,这买铺面的银钱,需得你自己出。算本王借你的,日后医馆盈利,再还便是。”
这样最好!既得了实惠,又不欠太大的人情,还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沈清辞连忙应下:“是!多谢王爷!”
见她难得露出这般明媚欣喜的神色,顾九渊心情也莫名好了些。他忽然觉得,帮她达成心愿,看着她眼睛亮起来的模样,似乎……很不错。
“对了,祖母前两日还念叨你,说你好几日没去看她了。”顾九渊道,“明日你若得空,随本王一同回王府吧。祖母见到你,定然高兴。”
“是,民女明日一定去给太妃娘娘请安。”沈清辞应道。她也确实想念那位慈祥的老夫人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顾九渊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沈清辞,以后在本王面前,不必总是自称‘民女’。听着……生分。”
沈清辞怔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他这是……在拉近彼此的距离吗?
小莲凑过来,小声说:“小姐,奴婢觉得……靖王殿下对您,好像……不太一样。”
沈清辞收回目光,拍了拍小莲的脑袋:“别胡说。王爷只是……念在我为他祖母治病的份上,多加照拂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傍晚,星痕送来了关于那处铺面的详细资料和地契副本,还有沈清辞母亲当年嫁妆的单据抄本。沈清辞仔细看着,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顾九渊的庇护和帮助,如同温暖的阳光,让她得以喘息和成长。但这阳光,是否也带着灼人的温度?靠得太近,是否会引火烧身?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她正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夜深人静,沈清辞躺在别院舒适的床上,却有些失眠。脑海中不断浮现顾九渊今日说话时的神情,尤其是那句“不必自称民女”……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顾九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翌日,沈清辞仔细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淡紫色绣缠枝莲纹长裙,发髻绾得一丝不苟,戴了支碧玉簪并两朵珠花,清丽而不失庄重。小莲也给她手臂的伤口换了最后一次药,纱布已经可以拆下,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不细看几乎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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