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姜离的声音依旧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杀气太重,容易惊了‘耗子’。况且……”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李玄胤腰间那枚古朴的蟠龙玉佩上。方才他拔剑动作剧烈,玉佩微微荡起,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玉佩底部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一闪而逝。
姜离的瞳孔,在那一刹,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那纹路……极其古老,极其繁复,带着一种源自天地初开的苍茫道韵!与她记忆深处,轮回台边缘某个角落镌刻的、象征“天道赌契”的烙印……竟有七八分神似!
不是形似!是那种贯穿了规则、因果、宿命的神髓之似!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姜离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体内原本就纠缠冲突的气息猛地一窒!
这玉佩……这凡间帝王的玉佩上……怎会有轮回台的烙印?!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血液几乎要冻结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脑海——
这一局,从她跳下轮回台开始……天道那个冤家,就不仅仅是追随者?
他……竟敢以化身,直接入局?!甚至……坐上了这人间至尊的储位?!
李玄胤敏锐地捕捉到了姜离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深处掠过的、绝不属于一个“小道姑”该有的惊涛骇浪!他顺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上,眉头深深锁起。这玉佩乃他出生时便佩戴,从不离身……
“殿下,”姜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沙哑低沉,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命格改易,逆天而行。所需之物,非人间富贵权势可抵。”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李玄胤,那双空茫的眼底,此刻却沉淀着一种李玄胤无法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彻骨的审视,有洞悉一切的漠然,更深处,似乎还翻涌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殿下若真想试试这‘九死’之中寻那‘一生’……”姜离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三日后,子时末刻,孤身一人,携此玉佩,至城西乱葬岗,枯槐树下。”
她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虚虚点了一下李玄胤腰间的蟠龙玉佩。
“过时不候。”
说完,她不再看李玄胤骤然变得无比深沉锐利的眼神,也不再看那些蓄势待发、杀气腾腾的玄甲卫,径直转过身,步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重新走回那张冰冷的草垫,背对着所有人,缓缓坐下。
“我乏了。殿下,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静室内,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李玄胤站在原地,右手那被金针凝滞的酸麻感正在缓缓消退,龙鳞剑低沉的嗡鸣也渐渐平息。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握着剑柄的手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乱葬岗?枯槐树?孤身一人?携佩?
每一个条件都透着诡异、凶险与……极度的不敬!
但方才她点破“死气缠星”、“断龙索足”时那洞穿一切的眼神,以及她瞬间制住自己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有她此刻背对自己的姿态——那是一种全然无惧、甚至带着一丝厌烦的、源自骨子里的漠视!
这一切,都像毒药,混合着“九死一生”那渺茫的希望,疯狂地引诱着他。
“好。”
良久,一个冰冷的字眼,从李玄胤紧抿的唇间挤出。他深深看了一眼姜离的背影,仿佛要将这身影刻入骨髓。手腕一翻,龙鳞剑无声归鞘,那令人窒息的杀意也随之收敛。
“三日后,子时末刻,城西乱葬岗,枯槐树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孤,准时赴约。”
“希望仙姑……”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枚蟠龙玉佩,眼底寒芒如星,“莫要让孤失望。”
说罢,他不再停留,猛地转身。月白的身影带着凛冽的寒风,大步踏出静室。
“走!”
一声令下,沉默如山的玄甲卫如同潮水般退去,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前殿方向隐约传来的恭送声浪,很快也被远远抛下。
静室的门,被走在最后的一名玄甲卫带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死寂重新笼罩。
姜离依旧背对着门,坐在冰冷的草垫上。
许久。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带着浓重阴寒气息的黑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身前斑驳的地面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她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调动那丝微薄道力压制反噬,又为制住李玄胤那一剑而引动金针渡厄之术,再加上看到那玉佩烙印时心神剧震,体内两股气息彻底失控,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冲撞!
她抬手,用袖口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股狠戾。
目光,却死死盯着地面上那几点暗红冰晶。
脑海里,那枚蟠龙玉佩底部,与轮回台烙印神似的纹路,清晰得刺眼。
“呵……”
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冰寒与一丝被彻底点燃的、沉睡已久的兴味的冷笑,在死寂的静室中响起。
“九宸……” 她念出那个属于第十世、却在此刻无比契合的名字,眼底的万古空茫被一种近乎灼亮的、危险的锋芒取代。
“你竟敢……亲自下场,坐到了我对面?”
“好,好得很!”
“这一局……” 她缓缓攥紧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体内翻腾的痛楚仿佛化作了某种奇异的燃料。
“本祖宗陪你……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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