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的球馆，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格外刺耳。赵磊弓着腰，汗水顺着下颌线砸在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木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刚刚完成第三组五十次折返跑，肺里像塞进了一团燃烧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但他没停，抓起地上的篮球，转身就冲向篮筐，起跳、出手，篮球擦着篮板边缘飞出界外，发出沉闷的声响。
“砰”的一声，一只手狠狠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赵磊猛地回头，看到老队长周凯站在身后，运动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结实的胸膛上，额前的碎发滴着水，却依旧目光如炬。“你这叫训练？还是叫发泄？”周凯的声音带着沙哑，显然也是刚练完，“投篮不看队友位置，突破不观察防守阵型，你以为自己是单枪匹马的英雄？”
赵磊攥紧了篮球，指节泛白。他知道老队长说得对，但年轻气盛的自尊心让他忍不住反驳：“我能得分就行，球队赢球靠的是实力，不是花里胡哨的配合。”这话一出，球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提前来热身的队友都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
周凯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他指着自己膝盖上的旧伤：“你以为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五年前的省赛，我和你一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队友都是拖后腿的。最后三十秒，我放弃了空位的队友，非要自己硬闯，结果被两个人包夹，球没进，还摔断了韧带。那一场，我们输了三分，错过了全国赛的资格。”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你身体素质好，这是你的优势，但不能把优势变成劣势。”
老队长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耐心地指导，他走到场边拿起战术板，用马克笔在上面画着战术路线：“篮球是团队运动，不是一个人的表演。你看这里，当你突破到罚球线时，对方的中锋一定会补防，这时候你身边的队友就会出现空位，你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传球，就能创造得分机会。可你呢？每次都非要顶着三个人的防守强行上篮，十次有八次被盖，剩下两次就算进了，也消耗了大量体力，后面的比赛怎么打？”
赵磊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起昨天的队内对抗赛。第四节还剩两分钟，球队落后五分，他拿到球后根本没看队友，一个人从后场带球，连续突破两个人的防守，最后被对方中锋狠狠盖倒在地，球也出了界。当时场边的教练气得把战术板都摔了，队友们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失望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要学会相信队友，学会配合，而不是靠自己蛮干。”周凯把战术板扔给赵磊，“再跑两组折返跑，然后和我一对一，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篮球。”
天快亮的时候，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柔和的光线透过球馆的窗户洒进来，给周凯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赵磊已经累得瘫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凯在他身边坐下，从手腕上摘下那只深蓝色的护腕。这只护腕看起来有些陈旧，边缘的缝线都磨开了毛，上面还印着球队的标志，只是颜色已经有些褪色。
周凯把护腕轻轻戴在赵磊手上，护腕还带着他的体温，温暖而踏实。“这护腕陪我拿过三次冠军，第一次是省赛，第二次是全国大学生联赛，第三次是职业联赛的新秀赛。”周凯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篮筐，眼神里满是回忆，“每次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摸到它就有了力气。现在送给你。记住，这身球衣不是给失败者穿的，是给那些能从泥里爬起来的人穿的。”
赵磊的眼眶红了，他攥着那只带着老队长体温的护腕，指腹摩挲着上面磨旧的标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刚加入球队的时候，周凯是第一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人，教他投篮姿势，帮他分析对手弱点，甚至在他因为训练受伤无法上场的时候，每天帮他带早餐，陪他去康复中心。可他却因为几次出色的得分，变得心高气傲，把老队长的教导都抛在了脑后。
“队长……”赵磊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凯拍了拍他的后背，站起身：“好好练，别让我失望。”说完，转身走出了球馆，晨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伟岸。
从那以后，赵磊彻底变了。以前他总是球队里最晚到的那个，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就准时出现在球馆，先绕着球场跑十圈热身，然后开始练防守。他特意找队里防守最好的后卫李哲对练，让李哲用各种方式突破他的防线。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跟不上李哲的节奏，被对方轻松过掉一次又一次，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磊，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硬撑了。”李哲擦了擦汗，有些无奈地说。赵磊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坚定：“再来。”他调整了自己的防守姿势，降低重心，紧紧盯着李哲的脚步。这一次，当李哲试图用假动作晃开他的时候，赵磊没有上当，而是牢牢守住了自己的位置，最终成功断下了李哲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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