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君青筠的声音清润，像竹露滴进瓷碗。云缥筱攥紧玄铁剑，却没像平时那样出鞘，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竹干上——想起刚才摔疼的手肘，才发现那疼早就忘了，只剩点细痒。她张了张嘴，想说“来打架”，却看见君青筠的剑穗上挂着片小竹叶，和她之前摔断的竹枝一模一样，话到嘴边变成了：“你的剑……很软。”
君青筠往前走了两步，竹露落在她的素白仙袍上，像撒了点碎银。她看见云缥筱玄衣上的破口，又看见她手肘处的浅红伤痕，忍不住笑了，弯腰摘了片沾着露的竹叶，递到云缥筱面前：“这个敷在伤口上，能止疼，比你的魔药软些，不刺皮肤。”
云缥筱盯着竹叶，没接。她在离痕天见惯了黑乎乎的魔药，从没见过用竹叶止疼的，却鬼使神差地伸出胳膊，让君青筠把竹叶轻轻贴在伤口上。竹露的凉混着点淡麻，疼真的轻了些，她盯着君青筠的指尖——指甲修剪得整齐，沾着点竹屑，不像她的手，指腹全是练剑磨的茧，心里又空了下，像少了点什么。
垣外的文烈和文瑶扒着垣顶看，文烈小声说：“瑶儿，魔尊好像没要打架的意思，还让仙尊给她贴竹叶……”
文瑶点头，又往竹林里看，却见离天带着巡逻弟子跑过来，赶紧拉着文烈往草里缩：“快躲！离天师兄来了！”两人刚缩进去，就听见离天的声音：“仙尊，这位是……”
“是来切磋的魔尊。”君青筠笑着说，指了指云缥筱手里没出鞘的玄铁剑，“只是刚才在竹丛里摔了下，忘了正事，倒看我练剑看入了迷。”
云缥筱听见“切磋”两个字，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刚要举剑，就见文烈从垣外探出头，急得摆手：“魔尊！别打！天快亮了！云魔尊说过，打架要选白天，不然看不清剑路！”
云缥筱的剑停在半空，皱着眉看文烈：“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山下等？”
文烈被问得语塞，只好挠头，从怀里摸出块凉透的糖糕，扔了进去：“我……我来给您送早餐！这是文瑶做的桂花糖糕，甜得很，您先吃点，切磋的事……明天白天再说？”
君青筠看着落在青石板上的糖糕，油纸散开，粉白的糕体沾了点竹屑，又看了看云缥筱茫然的脸，忍不住笑出声。竹露落在她的发间，月光映着她的笑，像把碎银揉进了眼里。云缥筱又愣了——这笑比刚才更好看，让她举着剑的手悄悄垂了下去，连玄铁剑的冷光，都好像软了些。
离天和巡逻弟子看着这场景，都愣在原地。小弟子手里还攥着那瓶魔药，小声问离天：“师兄，这魔人……还切磋吗？她好像更想吃糖糕。”
离天摇了摇头，没说话。他看着竹丛里的两道身影——一道素白，一道玄黑，被竹影和月光轻轻缠着，倒不像来切磋的仇家，像来赴场月下竹约的故人。垣外的文瑶捅了捅文烈，小声说：“烈哥，看来不用我们担心了，魔尊好像……喜欢看仙尊练剑，还喜欢仙尊给她贴的竹叶。”
文烈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手里攥反的山垣图，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刚才白着急半天，连图都看反了，把“南”认成了“北”。竹露又“嗒嗒”落下，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小水花沾到云缥筱的玄衣破口，凉得她轻轻缩了缩肩，却没像平时那样皱眉，反而盯着君青筠袖口的竹纹，又看了看自己手肘的竹叶，眼底竟多了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这场闹哄哄的夜遇，最终没成切磋，倒成了场乌龙。只有竹林里的竹、月、剑，悄悄记着——玄衣魔尊第一次忘了拔剑，素白仙尊第一次给魔人递竹叶，还有垣外那两个慌慌张张的跟班，和那个喊着“抓竹鼠”的小弟子，一起把这夜的暖，藏进了竹露里，等着下次再酿出更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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