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风渐渐敛去戾气,携着青草的湿润与奶茶的醇香,拂过刚刚平息战火的土地。月光依旧皎洁,却褪去了深夜的清寒,东方天际渗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为无垠的草原镀上一层朦胧的浅金。三只獠兽的尸体静卧在草丛深处,黑血早已凝固,与银亮的草叶形成触目的对比,却被周遭涌动的生机悄然化去了阴森。
牧民们陆续被激战余音惊醒,起初只敢躲在帐内屏息窥听。直至外头彻底安宁,才有几个胆大的悄悄掀开帐帘探看——当目光触及倒地的妖兽与静立其侧的君青筠和云缥筱时,眼中霎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恍如目睹神迹临世。
“妖兽……妖兽被神明斩了!”有人颤声高喊,压抑不住的激动划破了草原的寂静。
帐中男女老少闻声涌出,相互搀扶着朝两人聚拢而来。他们衣衫简朴,面容犹带惊惶之后的疲惫,眼中却燃着纯粹的感激与敬畏。走到近前,众人齐齐跪倒,俯身叩首,声音虔诚而整齐:“多谢神明救命之恩!愿神明永佑草原!”
跪拜声在旷野上回荡,与远处牛羊苏醒的低吟交织,汇成一片劫后余生的、充满温度的交响。
君青筠连忙上前,伸手欲扶起跪在前方的老人。指尖太阴灵气温润如泉,掠过老人粗糙的手臂,暖意悄然流淌。“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她的声音清润柔和,似能抚平一切不安,“妖兽已除,往后这片草原,可复归安宁。”
云缥筱静立其侧,背上的伤口在灵液滋养下已愈合成淡痕。他神情仍是惯常的沉稳冷峻,周身那慑人的战神威压却已收敛大半,只余下隐隐的温和。目光掠过跪伏的牧民,看见他们眼中毫无伪饰的真诚,心中某处微微一动——这便是他与她执剑守护的意义,是烟火人间最朴素的喜乐。
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牧民率先起身。他皮肤黝黑,身形高大,笑容里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腼腆与赤诚。转身跑回帐中,很快捧着一只粗陶碗急步回来,碗中奶茶蒸腾着氤氲热气,浓郁奶香随晨风飘散。
他双手将陶碗奉至君青筠面前,略躬其身,语气恭谨而微带羞赧:“两位神明辛劳一夜,请喝碗奶茶,暖暖身子。”
君青筠含笑接过。碗壁粗朴却洁净,温热的触感自指尖蔓延。她低头看去,浅褐茶汤上浮着细密奶沫,香气扑鼻。遂举碗轻抿一口,暖流顷刻滑入喉间,甜醇温厚,驱尽了夜寒,也熨帖了心神。“很好喝。”她抬眼,眸中漾开柔和的笑意。
年轻牧民闻声笑意更盛,挠挠头退至一旁,眼角眉梢尽是欢喜。
其他牧民也随之动了起来:有人取来珍藏的奶食酪饼,有人提上灌满清泉的皮囊,还有人搬来木桌木凳,殷殷邀神明稍坐。草原人淳厚炽热的情意,在此刻毫无保留地倾洒。
云缥筱静立君青筠身侧,看她与牧民轻声细语,看她唇角始终噙着的温柔弧度,眼中最后一丝冷冽也化为无声的宠溺。他未多言,只如一道沉默的影,目光不时扫过四周草原,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和。
一位白发老牧民拄着木杖缓步上前。他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清明如镜,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智慧。伸出粗糙双手,轻轻握住君青筠与云缥筱的手,掌心老茧摩挲,传递着踏实而温暖的力量。
“若不是两位神明降临,我们的牛羊怕是要遭尽祸害,这条老命……恐怕也难保全。”老人声音沙哑,微带哽咽,“草原儿女无以为报,只求神明入帐稍歇,容我们略尽心意。”
君青筠与云缥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默许。她遂温声应道:“那便叨扰了。”
老人脸上绽出欣慰的纹路,赶忙引二人朝自家大帐走去。牧民们簇拥相随,感激之声不绝,诉说着妖兽来袭时的恐惧、绝望,以及神明现身那一刻重燃的希望。
帐内宽敞整洁,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毡,毡面绣有简朴而鲜活的草原纹样。中央矮桌上已摆满奶食、肉干、鲜果,角落堆叠的皮毛织物散发出淡淡的、好闻的草原气息。
二人于毡上坐下,老人亲自斟上奶茶,又递过切好的奶饼:“神明尝尝,都是草原上的粗食,莫要嫌弃。”
君青筠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奶饼松软香醇,带着阳光与牧草的味道。她含笑点头:“很香甜,多谢老人家。”
云缥筱亦取了一片奶酪,慢慢品着,虽未言语,却向老人微微颔首,目光温和。
老人坐在对面,缓缓说起草原往事。这片土地世代养育着他们的族群,水草丰美,牛羊繁衍,日子原本宁静安详。可近几年来,不知何故,妖兽频出,袭扰畜群,伤人害命,草原再难安宁。
“我们也曾求助修仙界的修士,可他们……要么力有未逮,要么索价高昂,始终除不尽祸根。”老人叹息声中满是无奈,“直至二位神明到来,才真正给了我们太平。”
君青筠静静聆听,眼中凝着感同身受的怜惜。她柔声安慰:“老人家放心,今后北疆草原会在我等注视之下,不会再容妖兽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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