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痕天的脉理深处,蕴着凡间至浓的煞气。暗阁嵌于黑石山脉腹地,石壁以万年玄铁熔炼魔气浇铸而成,泛着冷硬的青黑色,其上遍布深浅交错的划痕——皆是历代魔修与邪祟鏖战所遗。阁内光线晦暗,唯壁龛中几盏幽蓝魂灯摇曳照明,将文烈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与空气中浮游的黑色煞气交织,宛如一张狰狞的蛛网。
文烈赤裸上身,古铜色肌理覆满细密汗珠,沿块垒沟壑滑落,砸在乌石地面溅起微小的水花,瞬即被煞气蒸散。左臂空荡,断处旧伤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狰狞疤痕,此刻随他动作微微泛红,隐有煞气缠绕——这是多年前与邪祟死战所遗,每逢煞气浓重时便隐隐作痛,却也成了他感知危机的警示。
手中玄铁斧重逾千斤,斧身泛暗沉乌光,刃上驱邪符文在魂灯映照下流转淡金微芒。此刻,他正与一头“蚀骨魔”死斗。此獠乃极北封印逃逸的余孽,形如巨蛛,八只刀锋利足覆满坚硬黑甲,口器不断喷吐墨绿毒涎,溅落石壁即发出“滋滋”蚀响,腾起刺鼻黑烟。
“嘶吼——”蚀骨魔尖啸一声,八足齐蹬,挟凌厉劲风扑袭而至。文烈眸光一凝,不退反进,右臂筋肉贲张,腰身猛旋,玄铁斧挟雷霆万钧之力横扫而出。斧风呼啸,劈开毒涎,狠狠砸中一足。
“铛!”金铁交鸣,火星迸溅。黑甲坚硬异常,竟未立断,只微微一滞。文烈臂膀发麻,虎口震痛,眉峰骤蹙,心知此番邪祟强过往常。然他未退半分,断臂旧痛反激起血勇,眼中厉色一闪,腕翻斧转,顺足肢与躯干连接缝隙猛力上挑。
“噗嗤!”斧刃终破甲而入,墨绿血汁喷涌,腥臭扑鼻。蚀骨魔凄厉哀嚎,伤足无力垂落,身躯失衡踉跄。文烈趁势如猎豹扑出,玄铁斧高擎,直劈其首。
邪祟暴怒,狂喷毒涎成绿幕屏障,另一足肢疾刺文烈心口。文烈侧身避过足刺,肩头却被毒涎溅中,衣衫立腐,肌肤灼痛如烙。他咬牙忍痛,斧刃破毒幕而入,重重劈落颅顶,符文金芒迸发,煞气如遇克星四散溃逃。
“轰!”颅裂血溅,庞大躯壳轰然倒地,抽搐即毙。文烈挂斧喘息,胸膛剧烈起伏,肩头伤口火辣,汗血混流。他垂目睨视地上尸身,眼中无半分松懈,唯余血战后的沉静与笃定。
这些年来,他镇守离痕天——此地方是邪祟滋生之所,亦是修炼淬体之地。断臂曾令他一度消沉,自疑是否还能追随主上。然每忆主上在凡间时的嘱托,忆起君青筠仙子温言鼓励,想起云缥筱战神威仪与守护,斗志便再度燃起。失臂使他失衡,却也令他在无数次死斗中炼出更精准的预判、更悍猛的爆发。斧法愈见凌厉,心志愈坚如铁。
他知主上在神界守护乾坤,而己所能为,便是在凡间肃清邪祟,为苍生筑起屏障,同时竭力修行,早登神界,续随主上并肩而战。他行至尸身旁运转灵气,将邪祟残存煞气汲入体内,以功诀炼化。此煞虽凶险,却能淬炼肉身修为,似烈火锻精钢,虽痛楚,却可令其愈强。
与此同时,离痕天情报阁内,却是另一番光景。阁楼位于中枢之地,虽处魔域,却少了几分暗阁阴森,多了几许沉静有序。紫檀木构架,门窗雕精细暗纹,既可阻煞侵,亦保情报隐秘。阁内列数十书架,卷宗竹简堆积如山,墨香与淡淡灵气交织弥漫。
文瑶一袭淡紫襦裙,裙摆银线暗纹如星夜微光。她坐于临窗书案后,案上铺巨幅舆图,以色线标注四方情报节点。素手执狼毫,墨尖游走纸笺,录写迅疾。青丝简绾,碧玉簪定,几缕碎发垂颊,随低首轻晃。
阁内光线柔缓,窗外魔气为阵法所隔,唯渗入几缕天光,映亮她专注侧颜。眸光锐利如鹰,自卷宗字里行间捕捉关键。她的情报网络遍及凡间与魔道,自南疆村落至北原牧场,从修仙宗门到魔道势力,皆有其布下的眼线。其中有修士、凡人、魔修,甚有通灵妖兽,诸般消息经特殊渠道汇至此阁,由她筛理析解,终传需者之手。
“咚咚。”轻叩门响,门外声低:“文瑶大人,南疆急报至。”
文瑶抬眸,声清而稳:“进。”
黑衣暗卫躬身入内,奉上一密封竹筒:“南疆眼线急讯,发现不明邪祟聚集,似欲偷袭清风村。”
文瑶取筒启蜡,展帛细阅。字迹虽潦,内容清晰:邪祟数量、聚集处、可能袭时。她眉尖微蹙,指节轻叩案面,心中疾算。清风村乃南疆偏远村落,村民皆无修为,若遭袭,必是灭顶之灾。
她未有迟疑,立身至书架前取出一枚传信玉符。符呈淡绿,刻“云渺宗”三字。灵气注入,默诵咒诀,帛上信息化流光没入符中。素手轻扬,玉符化碧芒破空,直往云渺宗方向飞去。
事毕,她方缓息,复归座前。她知云渺宗弟子得讯后必即刻赶往,早做布防。这般事,这些年她已做过无数回。曾有一次,她获悉邪祟欲袭偏远渔村,当即传讯当地修士,修士设伏迎击,终退邪祟,免去一场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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