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走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周凡还沉浸在刚才那颠覆认知的一幕中，而柳小小已经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拿着那一千块钱，开始翻看手机上的外卖APP。
“诶，你们这儿的猪肉怎么样？看着挺贵啊……算了，本姑娘今天开张，奢侈一把！”她自言自语，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
周凡看着她这副迅速切换到“居家模式”的样子，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前一秒还是高深莫测的出马仙，下一秒就成了纠结猪肉价格的邻家妹，这切换速度比他代码编译还快。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周凡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他需要确认，需要逻辑闭环。
柳小小头也不抬：“不然呢？骗他对我有啥好处？损阴德的。我们这行，一口唾沫一个钉。”
“那你怎么知道他三个月前动过土，还是在西南方向有水的地方？”这是最让周凡困惑的一点，这信息太具体了。
柳小小终于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
“听？”
“附在他身后那一位说的啊，”柳小小说得理所当然，“她怨气不小，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说她原本住得好好的，被他们挖了窝，家没了，只好跟着这有点血缘关系的小辈回来，搅得他不安宁，也算出口气。”
周凡感觉自己的CPU有点过载。“附在他身后那一位”？沟通？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张了张嘴，想追问那铜钱是干嘛用的，符咒的原理是什么，但看着柳小小那“这有什么好问的”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问了她估计也只会用“仙家手段”、“灵力沟通”这种他目前无法理解的词汇来回答。
算了，换个角度。周凡深吸一口气，程序员之魂开始燃烧。既然现象是客观存在的（至少他亲眼看到了阴气，客户反馈也证实了效果），那么即使无法理解内在机理，是否可以从外部规律入手？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拿出笔记本电脑和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回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新的Excel表格。
柳小小好奇地凑过来：“你干嘛？”
“建立数据模型。”周凡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既然你要在这里‘开展业务’，而且这些……嗯，‘异常事件’似乎有规律可循，那么系统性的记录和分析可能有助于提高效率和……安全性。”
他在表格里创建了几个字段：
【事件编号】、【客户特征】、【诉求类型】、【关联灵体描述】、【触发原因】、【处理方式】、【效果反馈】、【收费金额】……
柳小小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格子，眨了眨眼，有点懵：“这玩意儿……有用？”
“不知道，但总比凭感觉好。”周凡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比如，我们可以分析哪种类型的‘灵体’更常见，它们通常因为什么原因被‘触发’，你的哪种处理方式成功率更高，甚至可以根据事件复杂度和耗时建立一个初步的收费标准参考……”
他越说越投入，仿佛在规划一个新的软件项目。“对了，你刚才画的那个符，有固定样式吗？能不能扫描存档？不同情况用的符咒是不是不一样？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符咒库……”
柳小小看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的周凡，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们程序员……都这么可怕吗？” 用电脑来分析仙家手段？这思路也太清奇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外卖到了。
柳小小瞬间把什么数据模型抛到脑后，欢呼一声跑去拿外卖。很快，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她点的红烧肉外卖到了，还加了两个炒菜。
“先吃饭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把饭菜在茶几上摆开，递给周凡一双筷子。
周凡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又看了看屏幕上刚建好的数据模型框架，最终还是妥协在了五脏庙的抗议下。他合上电脑，接过筷子。
不得不说，柳小小点的这家红烧肉确实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饿了大半天的周凡，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万千思绪，埋头苦干。
柳小小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满足地眯起眼：“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跟着我，有肉吃！”
周凡没说话，但默默地把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夹到了她碗里。
吃完饭，柳小小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沙发上，指挥周凡：“喂，程序员，收拾一下呗？算是抵你的住宿费了。”
周凡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当他拿起那个空的外卖红烧肉盒子时，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想起刚才柳小小画符时专注的神情，想起王先生如释重负的表情，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灰黑色雾气……
也许，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科学无法解释一切，但科学的方法——观察、记录、归纳、分析——或许可以成为他理解这个新世界、并与身边这位“出马仙女友”和平共处甚至合作无间的一种工具。
他把垃圾收拾好，洗了手，重新坐回电脑前，在【事件编号001】的记录后面，郑重地打上了一个词：
【处理结果：成功】。
然后，他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敲打标题：
《关于纯阳灵体与阴气聚集相关性及其应对策略的初步探讨……》
夜还很长，而周凡的程序员之魂，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与玄学的碰撞中，倔强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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