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寒潭般的眸子。清澈得可以倒映出天地雪光,却又深邃得仿佛蕴藏了无尽的星空与亘古的冰霜。它们映着雪原的苍茫,却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没有好奇,没有怜悯,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只是平静地、淡漠地、如同俯瞰蝼蚁般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包括那头凶焰滔天却在她面前乖顺如猫的紫焱魔豹,以及那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陌生来客——天琦。
她站在那里,仿佛已与这块巨岩、这片风雪、这座青岚崖共存了千年万年,成为了这片险绝之地自然法则的一部分,清冷,孤高,不容窥探,更不容亵渎。
天琦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心神摇曳。并非仅仅因为那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更是因为那股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冰壁的极致气质,以及……她仅仅凭借一个名字,一声轻唤,就如此轻易地喝止了那头瞬息间就能取他性命的恐怖凶兽!
她……究竟是谁?
女子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线,淡淡地扫过场中。先是在依旧保持警惕姿态、浑身遍布可怖伤口、血染衣袍的天琦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目光,没有任何对伤者的关切,也没有对陌生来客的好奇,平静得如同看着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或是一截早已失去生机的枯木,不起丝毫涟漪。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此刻显得异常温顺、甚至带着几分讨好意味、低伏在地的紫焱魔豹身上。
“我说过,”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清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没有责备的语调,没有怒意的起伏,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早已定下的规矩,“不得随意伤及靠近青岚崖的生灵。”
话语很简单,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律令,让魔豹紫璃将巨大的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完全埋进冰冷的积雪里,发出更加顺从、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呜咽,粗长的尾巴也彻底耷拉下来,不再摆动。
天琦心中恍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原来这头实力堪比筑基后期、凶悍无比的紫焱魔豹,竟是这神秘女子所豢养?或者说,是受她约束、看守此地的存在?这青岚崖,果然如师父所言,隐藏着难以想象的秘密和强大的存在!
女子不再看匍匐认错的紫璃,目光重新回到天琦身上,最终,落在了他即便在生死关头也依旧紧紧握在手中、此刻沾染着自身与兽血、显得格外刺目的青铜令牌之上。当她看到这枚令牌时,那双万年不变的冰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极其短暂地、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冰面上被微风吹过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皱褶,但转瞬之间,便已恢复古井无波,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外来者。”她开口,声音如同风吹动悬挂在檐角的冰棱,清脆,冰冷,疏离,“能持此物,受紫璃一击而不死,引动‘青岚之光’护体……”
她微微停顿,那双冰眸似乎穿透了天琦的身体,直视他残破的灵魂本源。
“……你,从何处来?”
她的问题直接而简单,没有任何迂回,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仿佛能压垮精神的重压,直接叩问天琦的来历与根脚。
天琦强撑着几乎要彻底涣散的精神,猛地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那寒意如同刀子般刮过喉咙,刺入肺腑,却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压下喉头不断上涌的腥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稳定,尽管每一个字出口,都感觉像是在撕裂声带和肺叶:
“在下……天琦,原……灵犀宗弟子。”他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身体的颤抖,但他依旧坚持着,目光直视岩巅那抹白色的身影,“受师门重托……特来青岚崖……求见……”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然明确无比。他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青铜令牌,指节泛白,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凭证,是连接他与这神秘之地、与眼前这清冷女子的唯一纽带,也是他全部希望所系。
“灵犀宗……”白衣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音节从她淡色的唇瓣间吐出,清冷的眸子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水纹般迅速消散的追忆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如同错觉,她的面容和眼神很快又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冰封与平静。她没有询问灵犀宗现状如何,也没有问天琦为何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浑身是伤,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此地,非尔等该来之处。”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如同在诉说“雪是白的”、“冰是冷的”这样天地间最朴素的真理,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冰锤,重重敲击在天琦本已脆弱不堪的心上。
天琦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难道……历经了千难万险,熬过了无数生死考验,失去了所有同门,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复兴的希望,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传说之地的脚下,得到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该来”吗?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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