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破碎的苍梧山脉之上。
断裂的崖壁间还残留着上一战的硝烟,焦黑的草木散发着焦糊味,混杂着黑气特有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在天地间缓缓弥漫。林野就站在崖巅的最中央,像一尊被黑气缠绕的雕塑,一动不动。
他一身素白的衣袍早已被黑气浸染得斑驳不堪,袖口与下摆处布满了细碎的裂痕,露出的肌肤上,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缓缓游走,从指尖蔓延至心口,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眉心处,一枚淡金色的印记微弱地闪烁着,那是当年苏振海为他封印噬灵族血脉时留下的守护符印,此刻却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林野……”
苏荞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站在离林野三丈开外的地方,手中紧握着苏振海交给她的灵汐剑,剑身泛着淡淡的蓝光,却难以驱散周遭越来越浓的黑气。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上前半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野体内有两股力量正在疯狂撕扯,一股是她熟悉的、温润而坚定的守护之力,那是那个愿意为了苍生挺身而出的少年;另一股则是冰冷而暴戾的噬灵之力,那是沉睡了万年的噬灵族王,正试图冲破封印,吞噬一切。
苏振海站在苏荞身旁,脸色凝重如铁。他一身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中捏着复杂的法诀,指尖不断有金色的灵力溢出,试图加固林野眉心的封印。但黑气的力量太过强大,每一次他注入灵力,都像是石沉大海,甚至会被黑气反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没人知道,林野的理智,还能坚守多久。
他的双目紧闭,眉头紧紧蹙起,牙关紧咬,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下颌。意识深处,两个声音正在激烈地交锋——一个是他自己的声音,一遍遍告诫着自己不能沉沦,不能让噬灵族的力量毁了苍生;另一个则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嘶吼,冰冷而霸道,催促着他唤醒体内的力量,撕碎封印,重振噬灵族的荣光,将这个虚伪的世界彻底吞噬。
黑气缠绕着林野的身体,越来越浓,像是一层黑色的铠甲,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扼住整个世界的喉咙。而那道位于苍梧山脉深处的空间裂缝,此刻正不断扩大,裂缝之中,传来的嘶吼声越来越响,尖锐而暴戾,仿佛有无数只噬灵怪物正在等待着冲破裂缝,降临世间。一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灾难,正在悄然降临。
“荞儿,守住心神,切勿被黑气侵蚀。”苏振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擦去嘴角的鲜血,目光死死盯着林野体内游走的黑气,“当年我为他封印血脉时,曾留下三道后手,如今第一道封印已破,第二道封印也已出现裂痕,若是不能及时压制住他体内的噬灵之力,一旦第三道封印破碎,噬灵族王彻底觉醒,后果不堪设想。”
苏荞用力点头,强忍着泪水,握紧了手中的灵汐剑。她知道,此刻的林野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他不仅要对抗体内的噬灵之力,还要承受着守护苍生的压力。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汐之力缓缓运转,剑身的蓝光越来越盛,一道淡蓝色的剑影从剑身射出,朝着林野周身的黑气斩去。
“嗤——”
蓝光与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迸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点。黑气被剑影暂时逼退了几分,但仅仅是一瞬间,更多的黑气便从林野体内涌出,将蓝光彻底吞噬。苏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传来,手臂一阵发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荞儿!”苏振海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苏荞的肩膀,将一道灵力注入她的体内,“灵汐剑虽能克制黑气,但你的灵力尚浅,不可强行发力。”
就在这时,林野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眉心处的金色印记闪烁得更加微弱,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处。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压抑着极致的痛苦,又像是在被某种力量操控着。
“吼——”
一声暴戾的嘶吼从林野口中传出,他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左眼依旧是清澈的墨色,带着一丝残存的理智与痛苦,右眼却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瞳孔之中翻涌着暴戾的黑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他快要控制不住了。”苏荞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看着林野右眼的变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苏振海脸色大变,他知道,林野的理智已经开始崩塌,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一切都将晚了。他猛地推开苏荞,双手快速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的金色灵力越来越盛,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圈,朝着林野笼罩而去。
“以我精血,引天地灵气,加固封印,镇!”
苏振海大喝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金色光圈之上,光圈瞬间变得更加耀眼,带着强大的封印之力,落在林野的身上。黑色的纹路在金色光圈的压制下,暂时停止了蔓延,林野口中的嘶吼也减弱了几分,左眼的清澈似乎恢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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