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劫号”核心议事殿,气氛庄重。
李无劫端坐主位,虽未刻意散发威压,但合体期修士与神朝之主的气度自然交融,令人心折。火灵儿、夜琉璃、云梦瑶三位女帝分坐两侧。王磐及数位神朝核心重臣亦在席中。
道一孤身步入大殿,步伐平稳,僧袍微动。与昨日初至时相比,他眉宇间那丝沉重犹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澈见底、近乎决绝的平静。
他走到殿中,未等李无劫开口,便双手合十,深深一礼。这一礼,比昨日初见时更深,更郑重。
“贫僧道一,今日前来,非为论道,非为客卿。”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李无劫的视线,声音清朗,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贫僧愿携毕生修为、一身所学,以及尚有几分薄名的正道声望,率我所能影响之正道修士、心怀苍生之士,归附无劫神朝,效忠神帝陛下,为这万界新天……略尽绵薄之力。”
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
几位重臣交换着震惊的眼神。他们知道这位正道领袖的游历,却未料到他竟如此干脆利落,直接以“归附”“效忠”这般重词表态。
火灵儿眨了眨眼,九尾轻轻摆动,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夜琉璃唇角微勾,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云梦瑶则是欣慰颔首,仿佛见证了一颗蒙尘明珠终现光华。
李无劫没有立刻回应。他静静看着道一,目光深邃,似在审视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更在审视他道心深处最后一丝可能的不谐。
良久,李无劫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尊者昨日尚言,欲看神朝治下是否真有‘选择之可能’。今日便做此决断,不觉仓促?”
道一摇头,目光坦诚:“非是仓促,而是明心。贫僧所见神朝疆域,非完美无瑕之地,有争执,有困苦,有不公。然,其蓬勃之生机、向上之欲望、万类竞发之可能,乃贫僧修行千年,在伪天道治下从未得见之景象。陛下所行,非以己心代天心,而是开一扇门,容万心各自追寻其道。此等胸怀格局,远超贫僧昔日所识‘正道’狭隘之‘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甚至带着一丝自嘲:“贫僧昔日执着于守护既有秩序下的‘苍生’,却未曾想,那秩序本身,便是苍生头上最重之枷锁。陛下破此枷锁,纵使染血,纵使蒙垢,却给了苍生真正的‘活路’。贫僧若再固守旧念,便是为虚名所累,弃真生于不顾,此非慈悲,实为愚痴。”
云梦瑶适时开口,声音温润:“道一尊者能勘破此层,实属不易。须知,承认自身道路偏差,远比坚持错误更需要勇气与智慧。”
道一转向云梦瑶,再次合十:“还要多谢天命之女……不,云帝点拨。亲眼见证挣脱枷锁、觅得本心之例,对贫僧触动尤深。”
李无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道一身上:“既愿归附,朕便不问虚言。神朝正值用人之际,亦值变革之秋。尊者欲担何责?欲在神朝之中,立于何地?”
这问题尖锐而实际。归附不是请客吃饭,需要明确的定位与责任。
道一似乎早已深思熟虑,不假思索道:“贫僧无治国之才,亦乏征伐之勇。千年修行,唯对‘人心’‘道心’略有所察,对宗门运作、正道法理稍有涉猎。贫僧斗胆请命——愿为神朝‘监察使’。”
“监察使?”一位掌管律法的神朝重臣忍不住出声,“尊者,我神朝已有监察体系,由苏帝(苏月凝)昔日制定,各司其职……”
道一平静道:“贫僧所指,非常规监察。神朝疆域辽阔,万族并立,新旧交融,利益交织。难免有阳奉阴违之徒,有借新法之名行旧恶之辈,亦有在急速扩张中滋生的骄横与不公。贫僧愿行走诸天,不涉具体政务,唯以‘旁观者’‘劝诫者’之身,察访民情,聆听冤屈,规劝不当,并直接向陛下与诸位帝妃禀报所见所感。”
他看向李无劫,目光清正:“神帝之道,在于开辟与包容。然包容非纵容,秩序需守护。贫僧愿成为神朝律法之‘良心’,盛世繁华之下的一双‘冷眼’。此职无权直接处置,却可直达天听,警示弊端于微末,匡扶正气于未倾。唯有如此,陛下开创的这方新天,方能根基稳固,不至重蹈旧秩序覆辙。”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几位重臣面露思索,这个提议……颇具深意。一个超然于具体政务体系之外,拥有直奏权、以声望和修为作为依托的“监察使”,确实能弥补现行监察体系的某些盲点,尤其是神朝急速膨胀带来的内部隐患。
夜琉璃轻笑一声:“好一个‘冷眼’与‘良心’。大师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此职易得罪人,且若自身不净,危害更甚。”
道一坦然道:“贫僧既发此愿,自当持身以正,守心以诚。若有徇私,或眼盲心瞎,愿受神朝律法最严之惩,神魂俱灭亦无怨言。此心此志,天地可鉴,陛下与众位帝妃皆可随时以任何手段探查贫僧神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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