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李无劫的声音停顿了一瞬,这一瞬仿佛被拉长成永恒。太初废墟的虚空,永恒神舟的微光,四位道侣屏息的凝视,亿万将士期盼的目光,乃至那正在消散的灵子遗泽与残留的“天道框架”,似乎都凝固在这决定性的刹那。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片虚无,对着那承载了上一个纪元所有理想、错误、痛苦与解脱的遗泽,也对着那正在聆听他宣告的、当下的所有生灵。
混沌色的道韵不再仅仅是光芒,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如同液态琉璃般的能量,在他掌心与周身静静流转。那光芒中,倒映着五行轮转,倒映着文明兴衰,倒映着爱恨情仇,倒映着无限可能。
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地扫过苏月凝、火灵儿、夜琉璃、云梦瑶。在她们眼中,他看到了担忧,看到了信任,看到了毫不保留的追随,也看到了对他即将说出之语的隐隐预感。
他的目光穿越虚空,落在那伤痕累累却依旧巍峨的永恒神舟上。舰桥上,王磐扶着栏杆,指节攥得发白,眼中是铁血将领难得的湿润与激动;无数将士挤在舷窗前,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写着对领袖、对未来毫不迟疑的信赖。
他的目光仿佛超越了时空,看到了玄黄大世界青云宗外门那个受尽白眼的少年,看到了在妖兽园中挣扎求存的掠食者,看到了九霄天征战四方的劫魔,看到了建立神朝、统御万界的帝尊……一路走来,所有的抗争、所有的牺牲、所有的领悟,所有的爱与被爱,所有的“我命由我”的执念,在此刻,汇聚成一道清澈而坚定的洪流,冲垮了最后一丝对“权力”与“掌控”的潜在迷恋。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然后,他开口。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振动,蕴含着万千世界法则的共鸣,清晰地、不可阻挡地、回荡在过去、现在、未来每一个能感知到这场巨变的生灵意识深处!不仅是这片战场,不仅是无劫神朝的疆域,甚至那些曾被伪天道侵蚀、如今刚刚摆脱束缚的遥远世界,那些仍在懵懂中发展的新生文明,那些在绝境中挣扎的孤独灵魂……都在这一刻,隐隐“听”到了这声宣告!
“今日——”
“我不为成帝!”
声如金石,斩断了通往“至高主宰”道路的第一道枷锁。
“不为掌天!”
第二声,更重,更决绝,彻底碾碎了“天道”宝座的诱惑与虚幻。
苏月凝的异色双瞳中,冰蓝与暗金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化为一片了然与近乎虔诚的宁静。她轻轻颔首,仿佛在说:这才是我认识的李无劫。
火灵儿猛地捂住了嘴,滚烫的泪水却已夺眶而出,沿着指缝滑落。不是悲伤,是极致的激动与释然,仿佛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夜琉璃周身的阴影停止了不安的波动,彻底平静下来,如同最深沉的夜幕,包容着即将到来的黎明。她冰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云梦瑶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但她的嘴角却在上扬。额间的天命印记,在这一刻,不再闪烁推演的光芒,而是化为一种温润的、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平静。她“看”到了,那条束缚众生的、名为“天命”的隐形锁链,正在随着这声宣告,寸寸崩断!
李无劫的声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宇宙的根基之上,也敲击在每一个聆听者的灵魂深处:
“我李无劫——”
他掌心的混沌光芒骤然炽盛,不再局限于自身,而是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温柔地包裹住那正在升腾消散的灵子遗泽,也笼罩向那残留的、冰冷空荡的“天道框架”。
“当开——”
他的手臂猛然向上一托!仿佛要将整个宇宙的希望托举而起!
“【超脱纪元】!!!”
三字落下,天地皆寂!
不是死寂,而是一种仿佛被按下了重启键的、万物屏息以待的新生之寂!
“以这纪元遗泽为薪!”李无劫的声音如同创世的洪钟,宣告着具体的方向,“以这错误框架为鉴!”
他掌心的混沌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引力!那些原本要自然消散的灵子遗泽,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收束、牵引,汇聚到他的掌心上方,形成一团璀璨夺目、蕴含着无穷能量与智慧碎片的“纪元精华”!
而那残留的“天道框架”,在混沌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它那冰冷、僵硬、旨在“控制”与“统一”的结构,被【融天】之力毫不留情地解析、拆解、熔炼!不是修复,不是重启,而是最彻底的——回炉重造!将其蕴含的关于“法则调控”、“因果干涉”、“能量流转”等庞大而复杂的“技术”与“概念”剥离出来,打碎其原有的“控制内核”,只留下最纯粹、最中性的“知识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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