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1年6月的第一个清晨,南京紫金山下的四合院笼罩在薄雾中。林渊推开那扇熟悉的朱漆木门,院中的老梅树虽非花期,枝干却依旧苍劲。他手里提着刚买的鸭血粉丝汤,脚步放得极轻——这里是唐老爷子生前居住了五十年的地方,如今由基金的老管家照看,每月他都会来一次,坐在院子里待上半天,仿佛老人从未离开。
管家接过食盒,叹了口气:“林先生,您每次来都带老爷子爱喝的这家汤,可他走的时候……”话未说完便哽咽了。林渊摆摆手,走进正屋。屋内的陈设丝毫未动,藤椅摆在窗边,桌上放着半本翻旧的《资治通鉴》,旁边是一杯早已凉透的碧螺春,茶渍在杯底积成淡淡的痕迹,一如老人离去时的模样。
他坐在藤椅上,指尖抚过冰凉的杯壁,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一年前那个雪夜。那是2040年12月,“祝融一号”刚成功着陆火星,暗域舰队的预警信号已传遍全球,所有人都沉浸在探测成功的喜悦中,唯有林渊带着沉重的心情赶到南京——唐老爷子的病情突然恶化,量子医疗舱的监测数据显示,老人的器官功能正在快速衰退。
“渊儿,别愁眉苦脸的,火星探测成功,是大喜事啊。”彼时的唐老爷子躺在卧室的病床上,声音虽微弱却依旧洪亮。他示意护士退下,让林渊坐在床边,枯瘦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我看了直播,王亚平那姑娘踏上火星的那一刻,我这老骨头都跟着振奋。你没辜负我当年的眼光,更没辜负国家的期望。”
林渊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把带来的火星土壤样本递到老人面前——那是用特制水晶盒封装的红色土壤,里面还嵌着一小株在太空种植舱培育的小麦幼苗。“唐老,这是火星乌托邦平原的土壤,还有我们培育的太空作物,您看,人类真的能在火星上生存了。”老人凑近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芒,轻轻点头:“好,好啊……我年轻时读《星际航行概论》,总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天。”
沉默片刻,唐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暗域舰队的事,我听说了。星盟观测站的报告,说他们三个月后就到,是吗?”林渊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老人重病在床,还关注着防御备战的情况。他如实回答:“是,我们正在构建‘地-月-火’防御网络,但暗域的量子湮灭武器威力远超预期,胜算只有六成。”
“六成够了。”老人斩钉截铁地说,“当年抗美援朝,我们装备不如人,不也打赢了?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只看装备。”他咳嗽了几声,管家连忙端来温水,老人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让李叔整理了唐氏基金的账目,明天给你送过去。基金里有8000亿资产,其中5000亿是流动资金,都归你调度。”
林渊连忙推辞:“唐老,这万万不可!基金是您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收。而且渊渟集团的资金足以支撑防御备战,不需要动用基金。”老人脸色一沉,用力拍了拍床沿:“你以为我是给你应急的?我是给人类文明留后路!暗域之战打赢了,要建火星基地,要普惠量子技术,哪一样不需要钱?打输了,这笔钱就是‘火种’,要资助幸存者重建文明!”
看着老人激动的神情,林渊不敢再推辞,只能点头答应。唐老爷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他从枕边摸出一个紫檀木盒,递给林渊:“这里面是基金的章程和我的笔记本,你好好看看。章程里写着,基金永远不参与商业盈利,只投三样东西:未来的技术,年轻的人才,还有危难时的文明守护。”
林渊打开木盒,里面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第一页写着“唐氏基金创立于2010年”。他翻到中间,看到老人记录的第一笔资助——2010年,资助一名贫困大学生研发量子通信原型机,金额5万元。那名大学生的名字,正是后来加入“火种”计划的核心成员之一。“您资助了这么多默默无闻的研究者?”林渊惊讶地问。
“做公益不是为了名声。”老人缓缓说道,“1998年抗洪,我捐了所有积蓄,没人知道;2008年汶川地震,我建了十所希望小学,也没留名字。真正的善举,是做了之后就忘了,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他看着林渊,眼神里满是期许,“你性格沉稳,不恋权位,这是最难得的。我看了你的‘火种’计划,不是为了渊渟集团的利益,而是为了整个文明,这一点,和我创办基金的初衷一样。”
雪越下越大,窗外的梅树枝桠上积了一层白雪。老人忽然谈起了自己的过往:“我年轻的时候是搞军工的,参与过第一代洲际导弹的研发。那时候条件苦啊,冬天在戈壁滩上啃冻馒头,设备坏了只能用手修。但我们都知道,多研发出一项技术,国家就多一分安全。”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国家强大了,能走向太空了,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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