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千里,蝗虫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禾苗尽秃,饿殍遍野。
这般人间惨剧,看得张翠山心如刀割。
在张翠山的上一世,蝗灾早已绝迹多年,他自小到大难得一见蝗虫,仅有的几次接触,还是人工养殖,专门供人食用的品类。
可在古代,蝗灾却是寻常祸患,大抵三年便要爆发一次。尤以元末明初时期更是最为严重,竟到了年年肆虐的地步,灾情惨烈到了极点。
究其原因,既有遭遇小冰河期,气候剧变的因素,更因蒙古朝廷疏于防灾、救灾,加之吏治腐败,对救灾物资层层盘剥,终致民不聊生。
即便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朱元璋定鼎天下,这般积弊也未能根除,蝗灾依然时有发生,民生困苦依旧。
不过,张翠山治下的江南却是另一幅场景。
那里治理体系周密完备,水、旱、蝗灾皆有防备之策,即便灾祸偶发,也有完善的救灾机制快速响应,能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眼前这片北方平原,蝗灾肆虐如虎,官府却视若无睹,任凭百姓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此前张翠山久居南方,再加上此地又属蒙古势力范围,听闻灾情,他虽心急如焚,却也鞭长莫及,只能托付沈万三押送粮米前来赈济。
可当他亲眼目睹蝗虫蔽日、饿殍遍野的惨状,耳畔传来灾民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本是要前往山西与儿子汇合,此刻却突然改了主意。他要留下治蝗,给这片土地一个生路。
借着县城中万民帮的网点,他火速传信沈万三,令其调动万民帮所有可动用的资源,驰援山东、河北、河南三省的受灾之地。
但他深知远水解不了近渴,要解眼前燃眉之急,终究还要靠官府开仓放粮。
可如今的元朝朝廷一心只想着剿灭义军,哪里顾得上灾民死活?那些州县官吏更是贪腐成性,不仅拒不放粮,反倒将灾民堵在城外。
有钱者纳银便可入城,无钱者只能困在城外,任其自生自灭。
听着城外灾民绝望的哭嚎,张翠山怒不可遏。官府不仁,便只能硬抢!
他来到城门外,随后朝着聚集的灾民朗声道:“想活命的,随我闯城门,去跟那些狗官抢粮食!”
众灾民闻言,皆是机械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麻木与茫然。
“想活命,就跟我进去抢粮!” 张翠山再喝一声,可灾民们依旧无人响应。
人群中,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缓缓站起,苦着脸道:“这位大哥,咱们都是寻常百姓,县城里尽是勇武兵丁,就凭咱们,如何抢得粮食?”
“我乃万民帮帮众,专为百姓打蒙古人、谋好日子而来!” 张翠山沉声道。“跟着我,帮你们活命。”
此言一出,众灾民顿时一惊。
万民帮的大名,他们谁人不知?但凡被万民帮义军收复之地,百姓无不安居乐业,再也不受蒙古人的欺凌。
他们日夜盼着万民帮的大军能早日打到此处。
“兄弟,万民帮大军在哪?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有人急切地问道,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大军还需要半月才能赶到,可灾情哪能等得起!” 张翠山朗声道,“今日你们要想活命,须得自己打下县城,开仓放粮!”
“这…… 这可是造反啊,要杀头的!” 灾民们脸色骤变,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熄灭。
“杀头是死,挨饿也是死!” 人群中,一个身着补丁短褂的汉子猛地站起,走到张翠山身旁,“大哥,我跟你干!说不定拼一把,还能让老婆孩子活下去!”
可除了他,其余灾民仍是犹豫不前,面露惧色。
张翠山心中了然,让寻常百姓鼓起勇气造反,本就不易,还需给他们足够的信心。
“诸位,实不相瞒,我乃万民帮前帮主张翠山!” 思忖片刻,他终是亮明身份。
张翠山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万民帮的宣扬下,早已传遍中原,近乎成了神话般的存在,或许可以靠此名号让这些绝望的灾民生出几分胆气。
“你们随我上前,我担保今日必能打下县城,让大家吃饱饭!”
“张翠山?” 灾民们轰然大惊,随即议论纷纷,“张五侠不是早已战死在蒙古人的万人大军之中了吗?”“说书的都说他已经死了成神了。”“这人莫不是疯子,或是骗子?”
“我当真是张翠山!” 张翠山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说句实话,反倒无人相信。
“你休要胡说!” 一个老者怒道,“张五侠是为抗元而死,老天感念他的忠义,已让他位列仙班!你这凡夫俗子,也敢冒充神仙?”
就连方才站出来的汉子,也一脸惊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疯子,随后缓缓退回了人群。
“我真是……” 张翠山正欲辩解,却听有人喊道:“听说张五侠是罗汉转世,有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你若真是他,便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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