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忽然想到刚才被毛秋晴用箭钉入木梁的“平原公府”腰牌。
“我若执此牌击登闻鼓,人证物证俱在,天王圣明,料来当会秉公执法!”
毛秋晴不知何时站在灶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将熬好的药汁倒入陶碗,药香袅袅升起,在昏黄的油灯下凝成一道模糊的雾。
“天王固然圣明,但......”
她声音冷得像冰。
你以后与那平原公将会不死不休,将来之仕途也会......
帕沙闻言,如受到惊吓的兔子,赶紧出言劝止王曜。
“子卿,你对我父女已仁至义尽,千万不要再去节外生枝,给自个儿招麻烦了,我父女就是这个命,所幸阿伊莎已没有性命之忧,等她康复,大不了我们远走他乡避祸便是.....”
“大叔你.....”
王曜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临了也只能换做一声长叹,直到此刻,他才深刻体会到那种在巨大权势面前的无力感和悲愤,他想不顾一却地去击登闻鼓,去上达天听,但理智又告诉他,毛秋晴所言在理,眼下确实未到与那平原公完全撕破脸之时。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忆起官道上那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字字清晰入耳的话:
“血气之勇,匹夫之怒,不足称道.....若无雷霆手段,就莫要替人挡那夺命鞭子,白白填了沟渠.....”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曜小心翼翼地为阿伊莎喂药,药汁很苦,少女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醒来。毛秋晴坐在一旁,用银匕轻轻刮着箭杆,动作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帕沙则靠在草堆上,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泪痕。
酒肆里一片寂静,只有药罐咕嘟咕嘟的响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升高,透过窗棂的光影也变得越来越亮。
王曜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生怕阿伊莎有什么不测。
毛秋晴则不时起身检查她的伤势,更换绷带,动作熟练而轻柔。
她的黑色窄袖胡服上沾了些药汁和血渍,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英姿飒爽。
申时七刻,太学方向传来熟悉的笑骂声。
王曜迎至门口,见杨定提着药囊大步流星走来,玄色劲装下摆沾着尘土;吕绍抱着个陶瓮,胖脸上堆着关切;徐嵩捧着布包,里面露出油纸包着的蜜饯;尹纬跟在最后,青布襕衫下摆掖在腰带里,手里还攥着半卷竹简。
“子卿!阿伊莎姑娘如何了?”
杨定嗓门洪亮如钟,刚要迈进门槛便被徐嵩拽住。
“小声些!”
徐嵩压低声音,朝内屋努嘴。
“莫要扰人清静。”
众人踏入铺门,当看清灶边立着的黑色身影时,杨定和吕绍同时僵住了。
“毛……毛秋晴?”
杨定深感震惊,
“元高说的毛统领原来就是你!”
吕绍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胖脸瞬间煞白,连连后退撞到门框,陶瓮里的米粥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
毛秋晴转过身,黑色窄袖下的手按在腰间横刀柄上:
“杨子臣,吕永业,你们怎也来了。”
“我们和子卿是丙字乙号舍的兄弟啊!”
她目光扫过杨定。
“你不随你叔父出征?听闻他也是此次伐晋的大将之一。”
杨定这才回过神,没好气道:
“别说了,一说这我就来气,对了…..你怎会留此?”
他和吕绍以及毛秋晴同属将门,父辈皆是天王苻坚倚重的大将,幼时曾在军营见过几面,却不知她竟会亲自照料一个胡女。
“路见不平。”
毛秋晴淡淡应道,目光转向吕绍。
“吕二公子今日没带脂粉盒?”
“不、不劳烦毛统领挂心!”
吕绍声音发飘,想起三年前一场宫宴上,只因对她讲了几句俏皮话,便被其一脚踹进荷花池,至今后腰尚留着淤青,从此见了她便如老鼠见猫。
徐嵩忙打圆场:
“子卿,阿伊莎姑娘如何了?我们带了回春堂的金疮药和糜粥。”
他将药包放在案上,目光掠过榻上的阿伊莎,见她呼吸平稳,悬着的心才放下。
尹纬蹲在榻边,伸手探了探阿伊莎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手腕,虬髯下的眉头渐渐舒展:
“脉象虽弱,已无性命之忧。这刀伤避开了要害,万幸。”
他转向王曜。
“平原公府之事,打算如何应对?”
未等王曜回复,杨定便大大咧咧道:
“还能如何!明日我便去御史台,找御史参那苻晖一本!”
吕绍一拍胸脯:
“若那平原公府敢报复,我便去信求我爹!让他也参那平原公府一本!”
徐嵩也温声道:
“不如我等联名上书祭酒,总有公道。”
“不可。”
尹纬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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