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上那些黑衣人的手脚,让他们动作变得迟缓、僵硬,仿佛陷入了泥沼。
“鬼!是张明!张明变成厉鬼来索命了!”
“钱爷,有鬼啊!”未知的恐惧击溃了这些亡命徒的心理防线,有人开始惊恐地大叫,阵脚大乱。
“闭嘴!哪来的鬼!老子就是阎王!”钱老三又惊又怒,掏出一把老式手枪,但他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瞄准变得困难,周围的低温让他牙齿都在打颤。
趁此良机,周遇风眼神一厉,体内力量奔涌!他猛地将旁边一个装满杂物的沉重推车踹向人群,身体借力向斜上方蹿出!脚踏墙壁,身体在空中极致舒展,如同大鹏,右手堪堪抓住了通风管道的边缘!
“拦住他!开枪!”钱老三目眦欲裂,举枪便射!
砰!砰!砰!
子弹打在锈蚀的管道和混凝土墙壁上,溅起一串刺目的火星和碎屑。周遇风感到子弹擦过小腿带来的灼热刺痛感,但他毫不停留,双臂肌肉贲张,用肩膀猛地向上一顶!
锈蚀严重的通风口盖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被硬生生撞开!
周遇风如同挣脱牢笼的猎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瞬间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追!给我追!他受了伤,跑不远!放火烧了这里!不能留下任何东西!”钱老三气急败坏的吼声、杂乱的枪声和手下惊慌的叫喊从下方传来,渐渐模糊。
黑暗,狭窄,布满灰尘、蛛网和陈年锈渣。周遇风不顾手臂和小腿的伤痛,不顾肺部火辣辣的灼痛,抱着怀里的铁证,在狭窄的管道内拼命向前爬行。身后,追兵也试图爬入管道,但张明的魂体仍在尽职地、甚至透支般地制造麻烦——突然掉落的锈块,管道内毫无征兆的、如同刀割般的冰冷气流,以及那萦绕不散、直透灵魂的、充满血泪控诉的低语……有效地延缓、甚至吓退了他们的脚步。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和一个出口。周遇风用尽最后力气撞开出口格栅,翻身滚落。
冰凉的夜风瞬间灌入肺中,带着自由的气息。他发现自己落在工厂外围荒草丛生的土坡上。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一条温暖的星河,昭示着人间的秩序。
他成功了。带着翻案的铁证,活着逃出来了。代价是身上的伤,以及……他感觉到,身后那一直跟随的、属于张明的阴冷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后续的事情,在确凿如山、牵连甚广的证据面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周遇风通过绝对可靠的特殊渠道,将证据直接送达。钱老三及其党羽被迅速抓捕归案,牵扯出的黑煞帮余孽和当年涉案的腐败官员也相继落网。沉寂几十年的冤案,细节公布,轰动全国。
张明,这个被“随便拉个人弄死”的佃户,终于被正式宣告无罪。他的名誉在数十年后得以恢复。
周遇风再次来到那片已成为城市绿地的广场,那棵老榕树下。阳光明媚,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孩童的笑声和风筝在不远处回荡,充满生机。
张明的魂魄站在他面前,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凝实、清晰,脸上不再有痛苦和怨恨,只有一种雨过天晴后的彻底平静与释然。他的身影边缘,甚至开始散发出柔和微光。
“周兄弟,”张明的魂体微微躬身,声音温和而稳定,带着解脱后的轻盈,“俺……要走了。这回,是真要走了。俺好像看见,一条路……亮堂堂的,暖烘烘的,俺婆娘和娃儿,就在那头等着俺呢。”
他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正在缓缓蒸发,融入阳光。
“走吧,”周遇风看着眼前即将消散的魂魄,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这次,走好了。路,是亮的。”
张明最后向他露出一个憨厚、感激而无比干净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最终,他化作无数柔和的光点,升腾,盘旋,恋恋不舍,却又义无反顾地消散在温暖的阳光和微风之中。
执念已消,冤屈得雪,“替罪羊”的污名被彻底洗刷,他终于可以挣脱这漫长的煎熬,安心前往下一个轮回了。
周遇风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未动。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似乎驱不散那与生俱来的、行走于阴阳边界所带来的孤寂。正义虽然迟到了几十年,但终究,凭借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和不容动摇的意志,艰难地、曲折地抵达了。
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黑暗,与尸骸和怨魂为伴。但他会继续走下去。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在生死交织的灰色地带,在那些被权力和谎言轻易抹去的名字背后,总需要有人,成为桥梁,成为利刃,成为那些沉默亡魂唯一的、最后的声音。
他拉了拉风衣的领子,遮住手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转身,步履坚定地汇入熙攘的人流,走向下一段未知的旅程,走向下一个需要被倾听的、沉埋于时光深处的冤屈。
而那枚来自地狱的徽章,那句轻蔑的“替罪羊”,这场跨越生死的追逐与证明,都只是他漫长使命中,一个沉重而深刻的注脚。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鬼贱使者的故事,永不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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