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润泽膏”引发的风波逐渐因货源断绝而平息，但万大春的名字和“桃源村神医”的名头，却借着这股东风，传得更远，也传得更“神”了。以前或许还只是“医术不错的盲医”，现在几乎快要被渲染成能肉白骨、活死人的“赛华佗”。
这股风，自然也吹到了十几里外的桃花镇。
镇卫生院院长办公室内，院长马爱国正对着桌上的一份病历和几张化验单，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旁边站着的是卫生院的主治医生刘大夫，同样是一脸束手无策的尴尬。
“院长，县医院那边……也没办法了？”刘大夫小心翼翼地问。
马院长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没办法！说是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所有检查指标都正常，可人就是一天天虚弱下去，昏迷不醒，查不出原因！建议我们转省城……可病人这情况，怎么经得起折腾？再说，省城那费用……”
他重重叹了口气。病人是镇上一家老字号杂货店的老板，姓钱，为人厚道，家境也算殷实，但真要往省城大医院送，这无底洞般的花费也够呛。更重要的是，人可能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可怎么办才好……”刘大夫也没了主意。镇卫生院条件有限，能做的检查都做了，能请的专家（县医院来的）也会诊过了，结论都是“病因不明，建议上级医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小护士探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不确定：“院长，刘大夫，外面……外面有好几个病人家属，都在说……说咱们镇治不了，不如去请桃源村那个万神医来看看？”
“万神医？”马院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近来听到的那些传闻，“就是那个瞎子村医？搞出什么美容膏的那个？”
“对，就是他。”小护士点点头，“家属们都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万一真有本事呢？”
马院长和刘大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荒谬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动摇。
请一个村里的盲医来卫生院会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显得他们镇医院多么无能！
可是……眼下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县医院判了“死刑”，省城去不了也未必有用。病人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再拖下去，恐怕……
马院长沉吟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罢了！脸面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就当是……广纳民间偏方，集思广益了！小刘，你亲自跑一趟桃源村！态度客气点！把病人的情况跟那位万医生详细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来试一试。”
他终究还是拉不下脸直接说“请”，只说是“试一试”。
刘大夫心里也觉得这事有点玄乎，但院长的命令不得不从，只好硬着头皮，骑着卫生院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桃源村。
经过打听，刘大夫在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新诊所工地上，找到了万大春。
看到万大春如此年轻，还是个盲人，刘大夫心里那点本就微弱的希望又凉了半截。这……能行吗？但他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说明了来意，并将钱老板那古怪的病情详细描述了一遍：突发昏迷，生命体征平稳却持续衰弱，各项现代医学检查全部正常，仿佛灵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具日渐枯萎的躯壳。
万大春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刘大夫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刘大夫，你的意思是，镇医院和县医院，都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
“是的，非常奇怪。”刘大夫点头，“就像……中了邪一样。”他下意识地用了民间最朴素的比喻。
万大春沉默了片刻。这种“怪病”，恰恰是现代医学仪器难以检测，而神农传承可能擅长处理的范畴——诸如某些罕见的毒物侵染、气机逆乱、或者……更隐晦的冲撞癔症之类。
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的医术在更正式的场合得到验证，让“桃源村神医”之名不再仅限于传闻的机会。风险很大，一旦失手，之前积累的名声可能毁于一旦。但医者仁心，既然听说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病人在哪？现在情况如何？”万大春问。
“还在卫生院病房，靠输液维持着，但越来越弱了。”刘大夫忙道。
“好。”万大春站起身，言简意赅，“我跟你去一趟。”
他交代石墩和兰草看好家、继续功课，又特意叫过狗蛋：“狗蛋，背上小药箱，跟我出诊。”
带狗蛋去，既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也是存了考校和教导的心思。
刘大夫没想到万大春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愣了一下，赶紧道：“哎！好！好！万医生，请！我们的自行车就在村口……”
“无妨，我走得慢，但跟得上。”万大春语气平静，拄着竹竿，示意刘大夫带路。狗蛋则紧紧跟在他身侧，背着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旧药箱，小脸上满是严肃和紧张，又带着一丝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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