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明黄诏书在暮色中撕开安阳王府的宁静,萧景玮捏着圣旨的指节泛白,羊脂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朱批上“着安阳王萧景玮携家眷即刻进京,面陈藩地政务”的字迹浸着龙涎香,却比寒铁还冷。当宫中来使刻意加重语气强调“携家眷同往”时,檐角铜铃突然剧烈震颤,惊散了廊下啄食的白鸽。
暮色漫过王府飞檐时,萧景玮独坐书房,指尖抚过墙上先帝御赐的玄铁剑。剑身映出窗外渐暗的天色,剑锋处还凝着多年前北疆战役留下的暗红锈迹。更鼓敲过三响,他轻手推开幼子寝殿的门,五岁的小世子正抱着玉枕熟睡,嘴角沾着的桂花糖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父王。”稚嫩的呢喃突然响起,小世子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袍角。萧景玮僵在原地,想起春日里桃花纷飞的马场,幼子的笑声惊起满树粉瓣,自己手把手教他张弓射箭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他蹲下身轻轻拭去糖渍,指腹触到孩子柔软的脸颊,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五弟萧景瑜高烧不退,自己背着他在雪地狂奔,眉毛睫毛结满霜花,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二哥!”熟悉的声音惊破回忆。萧景瑜大步踏入殿中,看见兄长泛红的眼眶,瞬间明白了一切。当兵符带着体温落入掌心时,萧景玮压低的声音裹着夜色:“此去若有不测,你即刻起兵。我已与江都王、宁王约定,他们要么与我共举义旗,要么作壁上观。”
“萧景琰你也信?”萧景瑜猛然攥紧兵符,金属棱角刺进掌心,当年若不是他,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今时不同往日。”萧景玮按住弟弟颤抖的肩膀,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两柄交叠的剑,“削藩的利刃已经悬在我们头顶,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窗外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墙角青铜香炉里的龙脑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化作灰烬簌簌坠落。
酒坛开封的瞬间,陈年桂花酿的香气漫过满室阴霾。兄弟俩对坐饮酒,说起儿时在王府骑马射猎的趣事。萧景玮笑着说起某次赛马,萧景瑜摔进荷塘成了落汤鸡;萧景瑜则提起兄长替自己顶罪,在祠堂跪了整夜。当话题转到儿女,萧景玮从袖中掏出块糖糕:“明日让漪儿带给小世子。”糖糕还带着余温,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却映不出兄弟俩眼底的阴云。
“若真有那一日,安阳百姓就拜托你了。”萧景玮仰头饮尽杯中酒,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剑穗上,将红丝绦染成血色。萧景瑜握紧酒盏,喉间泛起苦味——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把酒言欢。更漏声里,残酒在案上蜿蜒成河,像极了战场上冻结的血迹。
次日清晨,霜花覆满王府石阶。萧景玮独自登上马车时,满城百姓自发前来相送。白发老妪颤巍巍捧着新蒸的馒头,孩童们举着野花追着马车奔跑。他掀开车帘,望见城墙垛口飘扬的“安”字大旗,又低头看向妻子李玉兰苍白的面容和幼子懵懂的眼睛。李玉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要死我们一起死,别抛下我们!”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萧景玮掰开她的手指,最后回望一眼巍峨的青阳城。护城河波光粼粼,倒映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远处传来隐隐的战鼓声,惊起寒鸦掠过城楼。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与百姓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惊起护城河上的寒鸦,扑棱棱飞向铅灰色的天空。
秋风卷起满地霜叶,在马车身后扬起一片肃杀的金红。萧景瑜站在城楼上,望着兄长的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腰间玄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他握紧剑柄,指腹摩挲着刻在剑格上的“安”字——二十年前先帝将此剑赐予萧景玮时,曾笑着说“守土安邦,此剑可当百万师”。如今,这柄剑终于要饮帝王血了。
秋阳斜照,沈梦雨提着食盒穿过江都王府的回廊,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她特意起了个大早,亲手做了萧景琰爱吃的桂花糕和芙蓉酥,糕点上还点缀着新鲜的秋菊花。
推开书房门,萧景琰正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捏着一卷密报,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听见脚步声,他强撑着起身,却因动作过猛而一阵咳嗽,指节抵在唇边,指缝间渗出一丝暗红。
“阿诺!”沈梦雨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许是近日操劳过度,受了些风寒。”他的手掌冰凉,指尖微微发颤。
沈梦雨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一块桂花糕:“快吃点东西,这是我亲手做的。”她端起茶递到他唇边,“先喝口水。”
萧景琰咽下糕点,望着她温柔的眉眼,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自那日与她和好后,这份情意愈发清晰。如今身处险境,他才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梦雨,”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炽热而坚定,“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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