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光,在紧张与暗流中倏忽而过。白狼谷位于奚族王庭西北五十里处,形似一只匍匐的巨狼,两侧山势陡峭,谷地开阔,是奚族历年春祭的神圣之地。
清晨,谷地中央已垒起高高的祭坛,绘着狼神图腾的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奚族国王卫慕力端坐于主位之上,虽年过半百,鬓角染霜,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王子卫慕烈按剑立于其侧,玄色王服衬得他身形挺拔,他神情冷峻,目光缓缓扫过陆续入场的各部首领,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将谷地每一寸地形、每一处伏兵都刻印在心。
这是他与父王精心布置的猎场。
很快,拔野古部、仆固部、同罗部三部首领相继入场,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最后入场的,是嵬名部的队伍。嵬名察罕一马当先,他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一双虎目精光四射。紧随其侧的,正是他的女儿嵬名慧月。她今日未着红妆,反而是一身锃亮的皮甲,外罩一件象征嵬名部荣耀的墨绿色斗篷,长发束成利落的发髻,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冰冷得如同腊月的荒原。她的目光掠过卫慕烈,再无半分涟漪,只剩下刻骨的恨意与决绝。
卫慕烈感受到那道目光,心中微沉,却并未显露。他早已收到密报,四部将于今日发难。他将计就计,就是要借此良机,一举铲除这些心怀叵测的部族,彻底稳固奚族在北疆的霸权。
“开始吧。”卫慕力国王声音沉稳,下达了命令。
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回荡在山谷之间。身着繁复神袍的萨满开始摇动神鼓,围绕着祭坛跳起古老的舞蹈,吟唱着祈福的咒文。香烟袅袅升起,气氛庄重而肃穆。
就在圣火被点燃,火焰腾空而起的刹那——
“锵!”
嵬名慧月猛地拔出腰间弯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直指祭坛中央的卫慕力父子!
“杀——!”
随着她一声清叱,如同冰河炸裂!早已埋伏在谷地两侧山林中的四部联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拔野古部的重甲步兵如同移动的堡垒,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推进;仆固部的轻骑兵则如灵动的狼群,从侧翼高速切入,马刀挥舞,带起阵阵血雨;同罗部的弓箭手则占据制高点,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奚族的仪仗队;而嵬名部的铁骑,在嵬名察罕和慧月的亲自率领下,化作一柄最锋利的矛头,无视周遭的混乱,目标明确,直刺中军王旗所在!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白狼谷,方才的祥和与庄严被残酷的杀戮彻底撕碎。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奚族军队的表现却出乎叛军的意料。他们并未惊慌失措,阵型虽被冲击,却并未溃散。卫慕烈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手中长剑豁然出鞘,声震四野:
“狼卫听令!关门,打狗!一个不留!”
“吼——!”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战吼。
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山谷四周原本看似平静的山坡上,突然竖起了无数面黑色的奚族狼旗!早已埋伏在此的奚族最精锐的“狼卫”军团,如同鬼魅般现身,他们占据了所有有利地形,反而将涌入谷地的四部叛军反包围在内!
一时间,箭矢、滚木、礌石如同暴雨般从山坡上倾泻而下,叛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奚族显然准备得更加充分,他们不仅要平叛,更要全歼!
“中计了!卫慕烈早有准备!”拔野古部的老首领挥刀格开一支流箭,声音中带着惊怒。
“慌什么!”嵬名察罕怒吼,一刀将一名冲来的奚族百夫长劈落马下,“狭路相逢勇者胜!集中兵力,拿下卫慕力父子,我们还有胜算!”
嵬名慧月此刻已完全杀红了眼,父兄的野心与自己的私恨交织在一起,让她化身为复仇的女神。她手中的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她不顾一切地向着卫慕烈所在的方向冲杀,所过之处,竟无人能挡其锋芒。
“卫慕烈!纳命来!”她的尖啸穿透战场的喧嚣。
卫慕烈冷静地指挥着狼卫收缩包围圈,如同熟练的猎人收紧套索。他看到了状若疯狂的嵬名慧月,眉头微蹙,但并未亲自迎战,而是派出手下悍将前去阻拦。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视战场边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防备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白狼谷边缘一处隐蔽的山坡树林中,林婉(沈梦雨)正透过枝叶的缝隙,紧张地注视着谷中的惨烈厮杀。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奚族侍女阿朵。
“夫人,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阿朵声音发抖,流矢不时从她们头顶掠过。
林婉却摇了摇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面王旗下的卫慕力国王。她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脑海中飞速权衡。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战局发生了变化。嵬名慧月率领的一支精锐骑兵,竟然突破了狼卫的层层拦截,如同一把尖刀,直插王旗所在!护卫在卫慕力身边的亲卫虽然拼死抵抗,但人数处于劣势,眼看防线就要被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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