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野那晚飙车离去后，如同人间蒸发，手机关机，常去的场所也见不到人影。时苒焦灼不安，几次想联系陈家询问，都被陈南希以“让他自己冷静”为由淡淡挡回。
他甚至还“好心”提醒：“危险驾驶，肇事逃逸，监控清晰。如果对方（指被陈驰野跑车剐蹭到的其他车辆）追究起来，会很麻烦。”
三天后的傍晚，时苒在出版社加班，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图片——
陈驰野穿着看守所的橙色背心，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麻木，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头。
照片背景是冰冷的栅栏。
发信人没有署名，但时苒瞬间如坠冰窟。她颤抖着手拨通陈南希的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起。
“南希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惊惧，
“驰野他……那张照片……是你……”
“他需要一点教训，苒苒。”
陈南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项既定的工作流程，
“情绪失控，行为危险，缺乏对规则最基本的敬畏。看守所的环境简单，适合让他冷静思考几天。放心，只是行政拘留，流程合法，不会留下案底。陈家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将一件出故障的仪器送去检修。
时苒握着手机，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陈南希的“帮助”和“保护”背后，是何种冰冷无情、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可以一面温柔地教导她，一面毫不犹豫地将她身边的人投入囹圄，只因为对方“不守规则”、“干扰项目”。
“为……为什么……”
她喃喃道，不知是在问陈驰野的事，还是在问陈南希这个人。
“为了建立秩序，苒苒。”
陈南希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教诲的耐心，
“任何稳定的系统，都需要清晰的规则和违反规则的代价。陈驰野是第一个需要明确认知这一点的人。他的情绪化，是对你，也是对整个‘项目’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之一。现在，他暂时出局了。”
他顿了顿，语气略微加重：
“而接下来，我们需要处理其他不稳定因素。周末晚上，来我公司。带上你的笔记本。”
不是商量，是通知。
周末晚上，时苒如约来到陈氏集团顶层那间属于陈南希的私人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却只有几盏冷光灯，照亮宽大的办公桌和一侧的投影幕布。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味道，冰冷，高效，令人窒息。
陈南希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单薄却蕴含力量感的小臂。
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手边摆着平板电脑。
看到时苒进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审视着她是否足够“镇静”。
“坐。”
他言简意赅，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亮起，上面是一张复杂的关系网络图，中心是时苒的名字，周围辐射出数条连线，分别指向陆屿喑、洛伦佐、温特斯兄弟、江叙、沈彦，甚至还有几个她没预料到的名字——出版社主编、林晓，以及她新身份下挂靠的某个远房亲戚。
“你的‘项目’，关联方比你自己意识到的更多，也更脆弱。”
陈南希用激光笔点着幕布，声音冷静得像在做并购案演示，
“我们从最外围、风险最低的开始清理。”
他调出第一份资料，是关于她那位远房亲戚的。
“此人嗜赌，负债，是你新身份社会关系中的一个潜在污点。已经安排人接触他的债主，以略高于市价的条件收购了所有债权。下周，他会因为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需要长期疗养，并‘自愿’迁居到南方某个安静的小城疗养院。你的户籍关联会通过合法途径悄然剥离。”
他说得轻松，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份过期的合同。
时苒后背发凉。
她几乎不记得这个亲戚，但陈南希已经将她社会关系中最细微的裂痕都扫描清楚，并“修剪”干净。
“接下来，是你的工作环境。”
激光笔移到出版社主编和林晓的名字上，
“主编有经济问题，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他在年底考评前选择提前‘病退’。接任者会是我安排的人，背景干净，能力足够，不会过分关注你的私事，但会在必要时提供工作上的便利和保护。”
“林晓……”
陈南希停顿了一下，看向时苒，
“她是你重要的‘正常社交锚点’，暂时不动。但需要适当隔离。很快她会收到一家顶尖时尚杂志的挖角邀请，薪资和发展空间都远超现在。她大概率会接受。距离会产生美，也减少不必要的风险暴露。”
时苒张了张嘴，想说林晓是她的朋友，不是需要“处理”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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