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局的人走后,许光建蹲在院角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金环。
环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刚才胖子领导那句“再行医就抓去坐牢”像块石头压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让院子更显冷清。
“难道真的要停下吗?”他对着槐树喃喃自语。
王磊接骨时疼得冒汗的样子,金大哥在病床上掉眼泪的模样,还有蒙校长强撑着上课的背影,一个个在他脑海里打转。他攥紧金环,指节泛白——爷爷留下这东西,肯定不是让他见死不救的。
这时,金环突然微微发烫。许光建心里一动,想起爷爷临走时说的话:“遇到解不开的难处,就对着金环敲三下。”
他把金环从腕上摘下来,用指腹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荡开,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夜幕降临时,许光建趴在桌上翻看《内证观察笔记》,电灯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晃动的小巨人。
倦意刚上头,窗棂突然“吱呀”响了一声。他猛地抬头,看见爷爷刘济舟正从窗外飘进来,蓝布褂子的下摆随着夜风轻轻摆动,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带着露水的草药。
“昌友,等你半天了。”刘济舟把竹篮放在桌上,篮子里的草药散发着清苦的香气,“看你这眉头皱的,还在为白天的事犯愁?”
许光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爷爷,他们说我非法行医,再治病就要抓我。
可那些人真的很疼,我眼睁睁看着不管吗?”他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明明能帮他们,为什么就不行呢?”
刘济舟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像小时候那样暖:“傻孩子,行医救人是好事,只是得讲究方法。
就像你给人接骨要顺筋,做事也得顺理。”他往窗外指了指,月光正顺着田埂流淌,“以后别在家治病了,病家要是信你,你就去他们家。带个布包,装着银针和草药,喝完他们家一碗热茶就走,谁还能说什么?”
许光建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爷爷拿起桌上的烤红薯,递到他手里——还是热的,糖心顺着指尖往下淌,“你王磊哥家、金大哥家,不都去过吗?这叫上门出诊,古已有之。”
许光建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起来:“爷爷,您在那边研究长生药,有进展了吗?上次您说有好多老祖宗一起帮忙。”
刘济舟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水波一样漾开:“扁鹊正在试新方子,用王参配虎参,说是能让仙体的细胞一直鲜活。”
他手指在金环上轻轻一点,环身突然映出片雾气缭绕的药田,紫色的王参顶着露珠,红色的虎参在风里摇晃,“你看这些药,在极乐世界里采了又长,永远采不完。”
“那这些药能拿到人间来种吗?”许光建凑近金环,鼻尖几乎碰到环身,“要是人间也有这些药,大家是不是就不用生病变老了?”
“傻孩子。”爷爷把金环拿起来,对着月光照了照,“人间是三维空间,土性凉,种不了这些仙草。就像鱼儿不能离开水,这些药也离不开极乐世界的灵气。”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环身的纹路,“不过人间有黄芪、枸杞这些好药,你给人治病时多留意,哪些药材能让病人气色变好,哪些能让伤口长得快,慢慢攒,总能找到门道。”
许光建攥紧拳头,红薯的糖心滴在手背上都没察觉:“我一定能研究出来!等我考上医学院,有了实验室,就把山里的草药都研究一遍,配出长生疫苗。”
“有志气。”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有件事该告诉你了。你现在的养母,是我亲侄女。”
许光建愣住了,嘴里的红薯差点咽错了地方:“您说啥?妈妈是我姑姑?”
“是啊。”爷爷指着他脸上的胎记,“你刚出生时,我在你脸上点了个记,就是怕以后找不到你。
当年你爸妈没孩子,我就托人把你送到他们家,想着自家人总能好好待你。”
许光建摸了摸脸上的胎记,突然想起妈妈总在他生病时,把唯一的鸡蛋塞给他;爸爸冒着大雨去镇上给他买作业本。
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是暖的:“怪不得爸妈对我这么好。”
“所以要好好孝顺他们。”爷爷站起身,竹篮里的草药突然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记住,不管遇到啥难处,金环都会给你指引。”
刘济舟飘出窗外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许光建攥着金环,环身还带着爷爷的温度。
他把剩下的红薯吃完,小心翼翼地把金环戴回手腕——明天要去给蒙校长送药粉,顺便问问王磊,他家的玉米粥是不是还像上次那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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