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刀,劈头盖脸地灌进坍塌的贫民窟地窖。
碎石还在簌簌滚落,泥水顺着断裂的横梁淌下,在焦黑的地面上汇成浑浊的溪流。
空气里弥漫着土腥、铁锈与某种灵魂燃烧后残留的焦灼气息。
贝尔托靠在残破的墙边,身体已经歪斜得几乎坐不住,脸色灰败如死灰,嘴唇泛着青紫色。
他手中紧握的那台“记忆共鸣增幅器”正发出低沉的嗡鸣——齿轮咬合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几块从死者颅骨中提取的记忆结晶正在裂开,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像泪一样滑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莱恩跪在他身旁,双目紧闭,掌心那道银纹已深陷皮肉,仿佛被烙进了骨头。
他的手指死死贴在装置接口上,系统词条如瀑布般在意识深处疯狂滚动:
【能量注入中……97%……98%……】
【连接层级提升至群体意识层】
【警告:宿主灵魂稳定性低于安全阈值(12%)】
【检测到外部精神干扰——高塔记录者正在试图封锁信息通道】
【启动反制协议:执念优先通路】
贝尔托咳出一口黑血,溅在机器表面,竟让那些即将熄灭的符文重新亮起一丝微光。
他喘息着,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呵……我这一生,配药、解毒、救死扶伤,到头来最得意的作品,居然是用自己命换来的这玩意儿。”
他抬眼看向莱恩,目光温柔得不像个将死之人:“你说过,真相需要有人记住。可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旁观者,是给你递工具的人。”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轻,“但现在我才明白……我也能成为‘记住’本身。”
莱恩喉咙一哽,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他的耳朵依旧听不见,但贝尔托的心跳、呼吸、甚至灵魂深处那一丝不甘的颤动,都清晰得如同雷鸣。
【链接完成】
【群体意识通道开启】
【可用时间:3分钟倒计时启动】
刹那间,世界变了。
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存在感知——千万人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他“听”到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音调走样却温柔至极;他“触”到了巡庭老兵临终前紧握徽章的手,指甲断裂、鲜血淋漓;他“看见”艾拉每天清晨坐在窗边画画,炭笔划过纸张的声音细密如雨,每一笔都在说:“你要活着回来。”
这些生音本该被风雪掩埋,被火焰焚尽,被高塔一笔勾销。
可它们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沉默着,等一个人来唤醒。
莱恩的脑海轰然炸响,系统骤然升级——
【词条实体化·进阶模式解锁】
【能力描述:可将“真实词条”具现为现实规则,短暂改写局部现实】
【可用次数:1/终身】
【代价:使用者生命倒计时启动(剩余:72小时)】
不是为了破案,不是为了升职,不是为了权力。
是为了不让那些无声呐喊的人,彻底变成历史的尘埃。
贝尔托的手缓缓垂下,增幅器的光芒开始暗淡。
他最后看了莱恩一眼,唇形微动,像是说了句什么。
然后,整个人如沙砾般崩解,随风飘散,只留下一枚玻璃眼球静静躺在泥水中——晶莹剔透,内里仿佛封存着一段永不熄灭的记忆,上面刻着两个字:贝尔托。
莱恩没有睁眼。
他不能睁眼。
一旦睁开,就意味着动摇,意味着回归凡人之躯的脆弱。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掌心银纹炽烈燃烧,血脉中的影牙之力与十三代凯尔的誓约共鸣震荡。
他不再读取词条,而是开始书写。
以魂为笔,以忆为墨。
一条由纯粹真相构筑的河流在他意识中奔涌成型——每一个名字、每一道执念、每一句未曾出口的遗言,都被凝练成最简短却最锋利的词条,蓄势待发。
就在此刻,百里之外,北方山脉。
风雪漫天,群峰如刃。
赛拉菲娜·德·奥古斯都站在哀歌回廊入口前,黑袍猎猎,宛如夜之化身。
她身后,真相同盟六名精锐呈扇形警戒,魔导枪已充能至极限。
而在他们面前,守卫石门的符文蛇群猛然暴起——数十条由古老咒文凝聚而成的灵体巨蛇破雪而出,獠牙森寒,眼中燃烧着禁断之火。
然而,赛拉菲娜没有后退一步。
她抬起手,将母亲留下的玉佩按在石门中央的凹槽上,声音穿透风雪,坚定如铁:
“我是伊莉安娜的女儿!以血还血,以命承诺!”
刹那间,玉佩爆发出刺目银光,如同初升之月撕裂永夜。
符文蛇群发出凄厉哀鸣,身躯寸寸崩解,化作光点消散于空中。
沉重的石门发出千年未闻的轰鸣,缓缓开启。
门后,寒气如渊。
十三具石棺静立于冰窟之中,排列成环,仿佛星辰归位。
棺面刻满古老誓词,地面铭印着复杂的封印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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