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办眯着眼，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权衡。厅堂里其他胥吏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扫过这边。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捕快服色、腰挎铁尺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嗓门洪亮：“老赵！前日让你查的那批城南货栈的底档，可弄好了？头儿催得紧！”
赵书办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起身迎道：“刘捕头，正在整理，正在整理，下午一准给您送过去！”
那刘捕头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苏砚，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学徒模样，也没在意，只对赵书办催促道：“快点啊！”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经这一打岔，赵书办再坐回来时，神色似乎松动了些。他看了看苏砚，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最终像是下了决心，将银子往抽屉里一划拉，低声道：“罢了，看在陈大夫面上，我便担些干系，替你把这手续圆过去。只是……”
他压低了声音：“规矩你懂的，这上下打点，五两银子，可刚够门槛。”
苏砚立刻道：“多谢书办成全！小子感激不尽！”他明白，这“刚够门槛”意味着对方不再额外索贿，但也别指望有什么优待了。
赵书办不再多言，重新提笔，在文书上快速填写起来，最后盖上一个红色的户房小印。“喏，拿好了。离城百里，需得有此凭证，莫要遗失。”他将一张薄薄的、盖着官印的纸递了过来。
苏砚双手接过，指尖触及那粗糙的纸面，感受到上面清晰的官印纹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多谢书办！”他再次躬身行礼，然后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户房。
走出县衙，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砚站在街角，看着手中这张决定他未来道路的“路引”，心情复杂。喜悦、轻松，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在这世道，即便只是办一张看似简单的路引，也充满了无形的门槛和规则。没有陈大夫的保书，没有那五两银子，他连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小心地将路引折好，与那片素绢、剩余的散碎银两一起，贴身收藏。
路引已成，下一个目标，便是科举。
而怀中的素绢，以及那本《本草杂集》背后的谜团，如同阴影中窥视的眼睛，提醒着他，前路绝非坦途。
他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陈记药庐的方向，稳步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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