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城外二十里,苏烬大营。
三门新铸的“破军炮”已褪去炮衣,黝黑的炮口沉默地指向贺州城方向。五百火铳手沿山坡列阵,军容严整,寂静无声,唯有战旗在初冬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斥候飞奔来报:“将军!贺州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守军约三千,旗帜确是王统所部。未见援军迹象。”
苏烬一身轻甲,外罩大氅,正仔细看着地图。闻言,他头也不抬:“王统此人,底细查清了?”
身旁的副将,原北辰军老卒低声道:“查清了。王统,原羽林卫骑都尉,三年前因得罪崔家外放岭南。刘靖南下时,他未积极附从,但也未抵抗,算是……观望派。麾下三千人,有一千是跟着他多年的老卒,战力尚可。此人家眷均在金陵。”
“观望派……家眷在金陵。”苏烬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地图上的贺州城,“那就是既怕得罪我们,更怕得罪朝廷,尤其怕祸及家人。”
他站起身,走出营帐,远眺那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
“主公要的是路,不是一座死城,更不是三千个死敌。”苏烬缓缓道,“传令:全军向前推进五里,在弓箭射程外扎营。炮队做好试射准备,但没有我的命令,一炮不准放。”
“将军是要……围而不攻?”
“不,”苏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是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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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贺州城内,守将府。
王统如同困兽,在厅中来回踱步。案上摆着两封几乎同时送达的文书。
一封来自阳朔,以“惊雷府行军司马苏烬”的名义,言辞客气却不容置疑:“借道贺州,以通商旅,便利民生。惊雷府愿与王将军共保地方安宁,所有过往商税,可分润三成与贺州府库。”
另一封来自金陵,是他留在京中的心腹冒死传出的密信,只有一句话:“北线大溃,殿下震怒,南事已无暇顾及,诸将自决。”
“自决……自决……”王统咀嚼着这两个字,满脸苦涩。这分明是告诉他,他已成弃子。五皇子在北方吃了大败仗,根本顾不上岭南了。所谓的八万大军陈兵边境,恐也是虚张声势。
“将军!”一名心腹校尉急步进来,“阳朔军已推进至城外五里,正在扎营。他们……他们带来了那种会爆炸的火炮,至少三门!”
王统走到窗边,仿佛能看见远方那几尊沉默的杀神。黑松林之战的消息早已传开,那种天雷般的武器,绝非城墙可以阻挡。
“城内舆情如何?”
校尉面露难色:“百姓……百姓倒是有些传言,说阳朔林将军在柳州、梧州减了赋税,矿工盐丁都加了饷,还办学堂……几家本地商户,悄悄派人出城,似乎想去联络阳朔军。”
“混账!”王统怒斥,却深感无力。军心不稳,民心浮动,外无援兵,内有隐忧。
“将军,还有一事……”校尉压低声音,“昨日,粮仓官来报,库存军粮,只够半月之用。往常的粮饷补给……已逾期二十日未至。”
釜底抽薪!王统浑身发冷。朝廷,或者说是五皇子那边,恐怕连这最后一点支持都打算掐断了。是要逼他死守到底,消耗林夙?还是要逼他……另做选择?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将军!城外射来一封箭书,指明呈交将军亲启!”
王统接过,展开。信很短,是苏烬亲笔:
“王将军台鉴:天下板荡,胡尘北窥,志士当思保境安民。将军坐守孤城,外绝援粮,内失民望,岂智者所为?夙公志在岭南,无意戕害同袍。若肯借路通商,共御外侮,则贺州一切如旧,将军麾下将士,愿留者擢用,愿去者厚赠。明日午时,于城外三里亭,烬孤身备酒相候,盼与将军一晤,共商前程。”
信末,盖着惊雷府的行军司马印,以及一个不起眼的、却让王统瞳孔骤缩的暗记——那是多年前,一位对他有知遇之恩、后因苏敬之案被牵连罢官的老上司私下用过的印鉴纹样。苏烬如何得知?这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的根底,也记得香火之情。
王统捏着信纸,手微微颤抖。这是最后通牒,也是台阶。苏烬将“借道”上升到了“共御外侮”(意指可能南下的朝廷压力或乱兵),给出了保留地位、安置部属的具体承诺,甚至暗示了某种渊源。而“孤身相候”,既是胆魄,也是诚意。
去,还是不去?
他看着厅中惶惶的心腹,想着库中仅存的半月之粮,念及京中生死未卜的家眷,最终,目光落在那封“诸将自决”的密信上。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备马。明日……我亲去三里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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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朔,林夙书房。
烛火通明。林夙面前铺开的不再是岭南地图,而是一幅粗略的天下舆图。顾寒声、雷震、墨铁匠,以及刚刚从梧州盐政司赶回的苏晚晴俱在。
“柳州铁矿已全速运转,新募矿工三千,月产精铁可达八万斤。”雷震率先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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