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黄昏,朔阳关东北侧一处隐蔽的隘口。
八匹健马,八个人影,静立在渐浓的暮色中。马匹的蹄子裹了厚布,鞍鞯上除了必要的干粮、饮水、武器,便是各种奇特的装备:用油布包裹的精密仪器部件、折叠的星盘与六分仪、特制的药剂和急救包、以及数件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古物——青鸾令、黑色残片,以及那枚光泽略显暗淡的“眠龙石”。王九斤依旧昏迷,被留在关内由石磊和可靠军医照料,但他的那枚“眠龙石”残片,林知理决定随身携带,或许在接近目标时能产生感应。
林知理换上了一身便于骑乘的深灰色劲装,外罩防风斗篷,青丝简单束起,脸上抹了些防反光的草汁灰土。她看起来与普通斥候无甚区别,唯有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在暮色中亮得惊人。
谢无忧选了五名老兵:两个是曾长期在草原活动的老夜不收,熟悉地形、气候和北虏习性;两个是擅长隐匿、格杀和布置陷阱的好手;还有一个是军中罕见的、懂些草原部落方言和简单萨满符号的“通译”。加上他自己和赵琰,这支小队的战斗与生存能力已是关城所能调拨的极限。
赵琰背着他改良过的星象仪和一套轻便的能量探测罗盘,神情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半片烧焦的符号拓印。
杨将军亲自来送行,没有多话,只是重重拍了拍谢无忧的肩膀,又对林知理深深一揖:“林司丞,关城安危,北境未来,或有几分系于此行。务必珍重。无论成与不成,三十日后,此地会有人接应。若逾期不至……”他顿了顿,“老夫会派兵出关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军放心。”林知理还礼,“我们定会带回消息。”
没有更多告别,八人翻身上马。谢无忧一挥手,队伍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隘口,消失在北方苍茫起伏的草海之中。
第一夜,队伍在距离关城约五十里的一处背风土丘后扎营。没有生火,众人啃着冰冷的干粮和肉脯,饮着皮囊中的清水。草原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野草特有的腥气,远处偶尔传来狼嚎,更添寂寥与肃杀。
“按照推算,那个潜在‘入口’的大致方位,在东北偏北,距离朔阳关约三百到四百里,靠近一片被当地牧民称为‘鹰愁涧’的干涸古河道附近。”赵琰摊开一张鞣制过的羊皮地图,就着微弱的月光和一支遮光的萤石灯管,指点着,“鹰愁涧地形复杂,多深沟断崖,相传是古代河流改道冲刷而成,也是草原上几股马贼和流浪萨满偶尔出没的地方。我们携带的给养,以最节省的方式,最多支撑二十日深入搜寻。若二十日内找不到线索,必须回撤。”
谢无忧点头:“明白。明日开始,我们昼伏夜出,避开主要牧道和北虏游骑常走的路线。老胡、老陈(两位老夜不收),前哨就交给你们了,注意地上痕迹和远处烟尘。”
“放心,头儿。”面容黝黑、眼神锐利的老胡低声道,“这季节,草原上牲口多往南边暖和地方挪,北边人烟稀少,但也不能大意,保不齐有北虏的猎鹰或者萨满的‘耳目’。”
林知理静静听着,手中握着青鸾令,闭目感应。令牌在草原的夜色中,似乎比在关城内更“活跃”一些,微温的表面下,能量流动更清晰。她脑海中那幅网络架构图并未完整浮现,但一种模糊的“方向感”和“距离感”确实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磁石,隐隐指向东北偏北的深处。当她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怀中那半片符号拓印上时,这种指向感会稍微增强。
第二日,队伍在日出前找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隐蔽休息。白天,他们轮流放哨,其余人抓紧时间睡眠。赵琰则利用白天相对清晰的视野,校正星象仪和探测罗盘,记录沿途的地形特征和细微的能量读数变化。他发现,越是向东北方向前进,空气中游离的、与朔阳关地下网络同源的能量“背景辐射”就越发明显,虽然依旧极其微弱,但仪器确实捕捉到了。
第三日夜晚,队伍遇到了第一波真正的草原居民——不是北虏游骑,而是一小群正在迁移的野黄羊。它们对马蹄声异常敏感,远远就惊散了。但老胡却下马仔细查看了黄羊群留下的蹄印和粪便。
“不太对劲。”老胡皱起眉,“这季节,黄羊群不该这么惊慌,像是被什么吓着了。而且你们看这草……”他拔起几根牧草,草叶尖端有不易察觉的焦黄卷曲,“像是被火燎过,又没见火烧的痕迹。”
林知理蹲下身,接过草叶仔细观察,又用指尖碾碎一点,凑近鼻尖轻嗅。“有淡淡的硫磺和臭氧味,很微弱。”她看向赵琰,“测一下这里的能量读数。”
赵琰打开探测罗盘,指针轻微但持续地偏向一个方向,表盘上的能量强度刻度比之前记录的平均值高出约两成。“确有异常能量残留,性质……与‘地窍之种’散发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波动有几分相似,但更‘狂躁’、‘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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