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话音刚落，一旁的宋元璋猛地一拍案几，茶盏震得叮当响，脸色铁青如霜：“混账！这皇帝是昏了头不成？！”
他粗喘着气，手指重重戳着地面：“我看他哪里是被‘清蒸’，分明是自投罗网！怕不是听了哪个奸宦的撺掇，想学人家御驾亲征耍威风，结果本事没有，排场倒大，把几十万精锐家底都败光了！自己成了阶下囚，让瓦剌拿着他当筹码要挟朝廷，这简直是把祖宗的江山往火坑里推！”
稍稍平复气息，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激赏：“亏得有于谦！这才是我大明的脊梁骨！满朝文武都想着南迁逃命，就他敢拍案而起，一句‘言南迁者可斩也’镇住了场子。临危受命当那个兵部尚书，一月之内聚起二十万兵，加固城防、整肃军纪，硬是凭着一腔孤勇和实打实的本事，在北京城下把瓦剌打了回去！没有他，大明的国祚早断了，哪还有后来的安稳日子？这等忠臣，该封公封侯，让子孙后代都沾他的光！”
可话音未落，他又想起后续，怒火更盛，猛地一脚踹翻脚边的凳子：“结果呢？！他弟弟临危登基稳住了局面，于谦还帮着把他从瓦剌接回来，虽说被软禁着，可好歹留了条命。可他倒好，趁着弟弟病重，就伙同石亨那些奸贼搞什么‘夺门之变’！复位了不说，竟还听信谗言要杀于谦？！”
“‘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我看他是心里有鬼！怕是于谦活着一天，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土木堡惨败被俘的耻辱，提醒着满朝文武谁才是真正救大明的功臣！他这哪是杀忠臣，是杀自己的良心，杀大明的正气！”
宋元璋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门外怒喝：“抄家只抄出旧书破衣，密室里藏的不是金银，是皇帝赐的蟒袍宝剑都没舍得穿！连锦衣卫都敬他风骨，刽子手杀了他都羞愧自杀，天下人谁不知道他冤？这皇帝的心，是被狗吃了不成！昏君！懦夫！忘恩负义的小人！”
朱元璋怒到极致，反而猛地收了声，胸口却仍剧烈起伏，目光扫过殿内，最终死死钉在一旁面色发白的燕王朱棣身上。
他手指捻着胡须，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厉色，声音因怒火而发颤：“按我当年给你朱家定的规矩，你朱棣这支的字辈是‘高瞻祁见佑’。才祁字辈就出了昏君，他想学谁？宋朝的“徽钦”二宗吗？被俘了为什么不去死，还让人给挟持到城门外，那瓦剌是什么企图他会不知道吗？他怎么敢活着的，又是怎么敢复辟的？”
说到这儿，他猛地指向朱棣，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对方脸上：“朱老四！你自己看看你这后代！我当年教你们用兵打仗，是让他学的吗？没那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听着个阉宦的话就敢御驾亲征，把几十万大军折腾得精光，自己还成了俘虏，丢尽了朱家的脸！”
朱棣慌忙躬身，大气都不敢出。朱元璋见状，怒火更炽，一脚踹在旁边的柱子上，震得尘土簌簌往下掉：“更混账的是，于谦那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怎么待他的？临危受命保了他的江山，还把他从瓦剌手里捞回来。结果呢？他倒好，趁弟弟病重搞政变复位，转头就把救命恩人杀了！”
“我朱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是靠多少忠臣良将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他倒好，反手就斩忠臣！这等忘恩负义、昏聩无能的东西，也配做你朱棣的后代？也配当我大明的皇帝？”朱元璋越说越气，抓起案上的奏折就朝朱棣砸去，“你这一支，真是生生被他败了风气！气死我也！”
朱棣被这连珠炮似的斥责砸得晕头转向，膝盖一软“咚”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他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与羞愧，“是儿臣管教无方，是儿臣没能给后代立好规矩，才出了这等辱没祖宗的孽子！”
他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要嵌进砖缝里，语气里满是痛悔：“儿臣万万不敢想，我朱棣的后代里，竟会出这般昏聩无能、忘恩负义之辈！他被俘苟活，丢尽朱家颜面；复辟杀忠，更是丧尽天良——这等逆子，哪里配姓朱，哪里配承继大明江山！”
说到于谦，他更是愧得无地自容，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于大人是千古难遇的忠臣，是大明的救星啊！他保江山、救俘虏，却落得那般下场，皆是因我朱家出了昏君，皆是儿臣的罪过！儿臣恳请父皇降罪，哪怕重罚，儿臣也绝无半分怨言！”
他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朱元璋的怒容，只一遍遍叩首请罪：“父皇当年定下字辈，是盼着后代子孙能高瞻远瞩、明德修身，可这祁字辈的孽子，偏生走上了亡国败家的路！儿臣有罪，未能教好子孙，辜负了父皇的教诲，玷污了朱家的门楣！求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一切罪责，皆由儿臣承担！”
朱元璋盯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朱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杀意在殿内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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