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脚步日益临近，河湾镇上空仿佛凝结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李廷的推演指明了方向，但对手的狡猾和手段的隐蔽，让预防工作变得极其困难。
符合“肾虚阳虚、年老畏寒”条件的镇民不在少数，贺强不可能派人寸步不离地保护每一个人。而那些看似无害的流言，如同空气中的病毒，防不胜防。
李廷的眉头越锁越紧。他反复推敲着凶手的模式，一个之前隐约浮现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凶手不仅仅依赖流言和建议，他很可能还在人为地、微妙地强化着天地间的戾气，尤其是在他选定的“凶时”和“凶地”。
“贺队，”李廷再次找到贺强，语气急促，“我们之前的思路可能还需要再扩展。凶手对气运的利用，或许不止于‘借’，还可能包含‘助’。”
“助？怎么助？”贺强问道。
“焚烧特定药物，改变局部气场。”李廷肯定地说，“根据古籍记载和一些民间秘法，焚烧不同的药材，产生的烟雾和气味，据说能吸引或排斥不同性质的‘气’。比如，艾草能祛寒湿，但若在极寒之时于密闭处大量焚烧，反而可能‘困住’寒邪；苍术可燥湿，但用法不当，亦会加剧燥烈之气。”
他指着地图上之前的案发地点：“陈老栓死的砖窑，赵明待的水亭，刘大牛去的河滩……这些地方是否都有过异常的气味或烟雾？当时是否有人注意到？”
贺强立刻派人再去详细走访这三个地点附近的居民。
反馈很快回来：有！
砖窑附近的一户人家回忆，陈老栓死的那天傍晚，似乎闻到砖窑方向飘来一阵奇怪的烟味，不像寻常烧柴，带点药草的呛味，但当时没在意。
赵明家的一个邻居也想起，赵明去水亭那天，亭子周围好像提前被人熏过艾，说是驱蚊虫，但味道格外重些。
河滩边的渔民则说，刘大牛去的那晚，风大，好像看到滩涂上有零星的火光，像是有人在烧东西，但距离远，看不清。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了一个更完整的图景！
凶手不仅在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建议），他还在主动营造、放大那致命的“地利”！他像是一个冷酷的指挥家，不仅读懂了乐谱（五运六气），还在细微处调整着乐器的音准（局部环境），以确保最终奏响的是死亡的乐章。
“立冬……寒水极盛……他会选择哪里？又会焚烧什么来加剧阴寒？”李廷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再次投向河湾镇地图。
他的手指划过几个可能的地点：镇北背阴的山坳、废弃的井口、常年不见阳光的老宅后院……
“还有，他会选择谁？”贺强焦虑地问，“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
李廷闭上眼，努力将自己代入凶手的思维模式。凶手追求的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一种“精准的审判”和“仪式的完成”。目标的选择，除了体质，可能还有某种“象征意义”，或者……与孔昭明自身可能存在的某种执念或怨恨相关？
“重点监控孔昭明！”贺强下定决心，“同时，列出最符合条件且可能与孔昭明有过节的几位老人的名单，暗中加以保护。尤其是立冬当日，绝不能让他们前往任何偏僻、阴寒之地！”
然而，名单上仍有五六个人。警力有限，凶手却隐藏在暗处，时机稍纵即逝。
就在立冬前夜，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负责监视孔昭明的警员报告，孔昭明傍晚时独自出了门，没有去高地观星，也没有焚烧东西，而是……去了镇图书馆。
“图书馆？”贺强和李廷都有些意外。
“他在图书馆里待了很久，主要是在查阅……本镇的旧档案和地方志，尤其是关于几十年前一次大洪水的记录。”警员汇报。
大洪水？ 李廷心中猛地一动。几十年前的大洪水……那是水厄！与当前“太阳寒水”的戾气隐隐呼应！孔昭明想从中找到什么？或者说，他想“印证”什么？
“洪水……”李廷快速翻找着记忆和之前的笔记，“那场洪水后，似乎有不少人家破人亡……其中有没有姓孔的？或者，有没有与现在名单上哪位老人相关的宿怨？”
调查的方向，瞬间又增加了一条历史维度。
气之枢纽，不仅在于当下的天地，也可能深埋于过往的尘埃之中。
凶手的动机和下一个目标的选择，似乎与一段被遗忘的悲惨历史联系了起来。
立冬的钟声，即将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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