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被家人接走后，李廷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那个“空心脉”的触感，如同鬼魅般萦绕在他的指尖。他行医多年，遍览古籍，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脉象——那不是衰弱，而是被“掏空”；那不是紊乱，而是被“置换”。
他立刻联系了贺强，将情况详细说明。
贺强最近也正为几起青少年莫名“痴呆”的案件头疼，这些案子因为缺乏他杀证据且分散在不同辖区，并未并案处理。听到李廷的发现，他立刻警觉起来，尤其是当李廷提到“智慧课堂”系统和那种“负离子香氛”时。
“又是跟科技产品有关？”贺强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上次是手环，这次又是什么香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盯着河湾镇不放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李廷保持冷静，“但王静的脉象绝非自然形成。我需要进入学校，尤其是那个‘智慧课堂’的考场和环境，亲自查看。”
在贺强的协调下，李廷以“特聘卫生顾问”的身份，跟随警方一同进入了河湾镇第一中学。
学校领导对警方的再次到来显得有些紧张，尤其是上次“数据幽灵”案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校长再三强调，“智慧课堂”系统是市教育局推广的试点项目，旨在提升教学效率；而那款“清心”牌负离子香氛，也是经过检测的合格产品，供应商资质齐全。
李廷没有纠缠于对方的解释，他的全部感官都投入到对环境的探查中。
他们首先来到了王静参加月考的教室。教室看起来与普通教室无异，讲台上方多了一个集成了摄像头、麦克风和投影仪的“智慧黑板”终端，墙角挂着几个不起眼的白色香氛扩散器，此刻并未工作。
李廷闭上眼睛，凝神感知。教室里残留着各种气息——粉笔灰、纸张、学生的体味、残留的清洁剂味道……在这些混杂的气味中，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雅、近乎虚无的冷香，这应该就是那“清心”香氛的味道。这香味初闻确实让人心神一宁，但细品之下，尾调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仿佛能吸走人的情绪。
他走到一个香氛扩散器旁，仔细观察。外观简约，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用手帕轻轻擦拭出风口，收集到些许微尘。
接着，他要求查看“智慧课堂”系统的核心设备间。设备间位于教学楼地下室，里面机柜林立，指示灯闪烁。在这里，李廷感受到了一种与之前数据中心类似的、冰冷的电子设备气息，但强度弱得多。然而，当他靠近主服务器机柜时，随身携带的那个用于探测微弱生物场的自制仪器，指针再次出现了不规则的、细微的摆动，频率与之前在星云科技手环上检测到的有些相似，但更加隐晦、更加……具有某种特定的节律性。
“贺队，”李廷低声道，“问题可能不止在香氛。这个‘智慧课堂’系统，恐怕也在发射着某种我们察觉不到的信号，可能与香氛共同作用，也可能独立产生影响。”
贺强脸色阴沉，立刻让技术民警对香氛扩散器和服务器进行更详细的检测和取样。
与此同时，李廷请校方提供了近期所有出现类似症状学生的名单和基本信息。他发现，发病的学生虽然都是优等生，但并非集中在某一个班级，而是分散在不同班级，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参加了那次全程使用“智慧课堂”系统和“清心”香氛的月考。
难道是一次性的暴露就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李廷再次为名单上的另外两名症状稍轻的学生进行了诊查。他们的脉象与王静同出一辙，都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空心脉”，只是程度略浅。同样，他们也表现出无意识书写怪异符号的行为。
“这种符号，你们有找专业人士看过吗？”李廷问随行的犯罪心理画像专家。
专家皱着眉头：“初步看，不像已知的任何语言、密码或宗教符号。结构极其复杂，带有非欧几里得几何的特征，更像是……某种抽象数学模型的碎片，或者……大脑特定功能区受损后产生的无意义涂鸦。”
无意义涂鸦？李廷却不这么认为。他隐约感觉，这些符号与那“空心脉”一样，都是某种外部干预留下的“印记”。
检测结果陆续出来。香氛成分分析显示，其中含有几种稀有的合成香料分子，结构式颇为古怪，药理作用不明。服务器数据流检测发现，系统在考试期间，除了正常的监控和数据传输外，还存在一种加密的、低功率的、周期性向外发送的特定频段信号，接收方地址被隐藏。
就在调查似乎找到方向时，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王静的病情急剧恶化，于凌晨被家人发现陷入深度昏迷，送医抢救后，虽然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意识完全丧失，医院诊断为“原因不明的持续性植物状态”。
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变成了“活死人”。
消息传到学校，恐慌瞬间炸开。尤其是那些参加过那次月考的学生，人人自危。
贺强勃然大怒，下令立即查封所有“智慧课堂”设备和“清心”香氛，并拘传相关供应商负责人。
然而，当民警赶到那家注册在本市的“清心科技”公司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空壳办公室和几台报废的电脑。
线索，再次中断。
对手似乎总能抢先一步。
李廷站在学校的走廊里，看着窗外那些青春洋溢却带着惊惧面孔的学生，心中沉重。他想起王静那空洞的眼神和诡异的脉象。
这不仅仅是伤害，这更像是一种……掠夺。
掠夺这些年轻灵魂中最精华的部分——他们的专注、他们的记忆、他们的灵性。
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要行此逆天之事？
“空心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比“数据幽灵”更加贪婪和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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