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镇的初冬，薄雾时常笼罩着古镇与新区的交界地带，带来一种朦胧而压抑的氛围。最近，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恐慌，正像这冬雾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镇民的生活。
事情始于镇上新开的一家高端美容养生会所——“镜花水月”。会所坐落在新区最繁华的地段，装修极尽奢华，主打“基因层级抗衰”和“身心同步优化”项目，据说采用了来自瑞士的最新生物科技，效果神奇，价格自然也令人咋舌。开业不久，便吸引了镇上不少追求时尚、家境富裕的女士，尤其是那些对容貌和年龄极度焦虑的群体。
起初，一切都显得美好而梦幻。光顾过会所的女士们，确实在短时间内容光焕发，皮肤紧致，皱纹淡化，甚至连精力都变得充沛，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她们成了会所最好的活广告，引得更多人趋之若鹜。
然而，诡异的变化，在一个月后开始悄然出现。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镇小学的音乐老师，苏婉。她是“镜花水月”的早期会员，经过一个疗程的“细胞活化”项目后，确实变得明艳动人。但她的丈夫，陈工程师，却私下向一位熟识的老中医（并非李廷）透露，感觉妻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是性格大变，而是一种更微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苏婉原本温柔细腻，现在却时常流露出一种刻板的、近乎程序化的完美；她原本弹奏钢琴充满情感，现在技巧依旧精湛，却失去了灵魂的共鸣；更让陈工程师不安的是，有时深夜醒来，会发现妻子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一具精致的玩偶。而当清晨来临，她又会恢复成那个光彩照人、无懈可击的“苏婉”，对夜间的异常毫无记忆。
类似的情况，开始在其他几位“镜花水月”的资深客户身上出现。她们变得过于“完美”，情绪稳定得缺乏波澜，行为模式趋于固定，对过往的某些细微情感和记忆似乎变得模糊。她们依旧美丽，却像被抽走了某种独特的“人味儿”，仿佛……被一个高仿的复制品悄然替换。
流言开始以更隐晦的方式传播。有人说会所用了违禁药物，有人说那是精神控制，更有甚者，私下里恐惧地称之为“换魂术”或“镜像人”。
这些流言最初并未引起李廷的注意。直到陈工程师经人介绍，带着强烈的忧虑和一丝绝望，找到了卫生院的李廷。
“李医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工程师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苏婉她……她看起来还是她，但我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去医院给她做了全身检查，一切正常！心理医生也说可能是压力导致的情绪淡漠……但我不信！她看我的眼神，有时候冰冷的像块玻璃！”
李廷静静地听着，示意陈工程师将手放在脉枕上。他并非为陈工程师诊治，而是想通过这位与“患者”最亲近的人，感受其身上可能残留的、异常的气息或能量印记。
指下的脉象弦细而紧，是典型的忧思过度、肝气郁结之象。但在这正常的脉象之下，李廷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粘附的冰冷滞涩感。这感觉与“空心症”的“空”不同，更像是一种……覆盖和模仿。
“陈先生，您仔细回想，尊夫人除了去‘镜花水月’，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特别的东西？或者，在您感觉她‘变化’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李廷缓缓收手，沉声问道。
陈工程师努力回忆，突然想起什么：“有一次，我帮她收拾东西，看到她会所的会员卡后面，贴着一个很小的、像是金属薄片的东西，闪着七彩的光，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防伪标签……还有，她做完那个‘细胞活化’项目后，身上会带着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不是香水，有点像……雨后金属的味道，很淡，但很久不散。”
金属薄片？雨后金属的味道？
李廷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听起来，与之前“数据幽灵”和“空心症”案件中涉及的科技手段又有不同，似乎更偏向于……物质层面和能量层面的结合。
他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镜花水月”会所，以及那位据说技术通神、神秘莫测的首席抗衰专家——伊莎贝拉博士。
以咨询养生项目为名，李廷预约了会所的初次体验。踏入那光可鉴人、遍布镜面与高科技显示屏的大门，一股混合着冷香、臭氧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能量波动的气息扑面而来。环境极尽奢华，却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精确感。
接待他的顾问笑容完美，言语滴水不漏，不断强调技术的“安全性”和“革命性”。在等待的间隙，李廷的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装饰性的、不断变幻着抽象图案的屏幕，以及无处不在的、能映照出无数个重叠影像的镜面。他感到一丝轻微的头晕和方位感的混淆，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迷宫。
当他终于见到伊莎贝拉博士时，心中微微一动。那是一位看起来三十许岁的东方女性，容貌姣好，气质冷艳，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而充满自信，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掌控一切的姿态。她的举止无可挑剔，但李廷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极其内敛的、非人的“完美”感，比那些客户更加彻底，仿佛她本身就是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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