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不觉有异,只当是马乐长要自己小心烈马脾气,顺手接过缰绳,拍了拍青骢马的大脑袋,说道:“你是匹青骢马,取了名没有?我叫青竹,初次见面,咱们有缘,以后就管你叫大青吧。”青竹自顾自说着,青骢马倒也通灵,不住的眨着眼睛,点着头,一副听懂了,我以后就叫“大青”的乖巧模样。
青竹于崂山上潜心修道,虽从未骑过马,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凭借他灵巧的身法和不凡的轻功,根本无需护卫帮忙递上马的墩子。只见他紧紧勒住马鞍带,左脚前掌精准地踏住马镫,右脚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地面,随后猛地发力,身形如飞燕般轻盈,纵身跃上了马背。
青竹跃上马背的姿势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索,就连马乐长身边的护卫也不禁失声叫好,赞道:“道长好身手!这青骢与您可真是缘分匪浅,往日它桀骜不驯,旁人骑乘时它从未如此温顺过。”
青竹在马背上拱拱手称谢,随后对马乐长说道:“马居士,小道从未骑过马,先放马出去试试脚力,如何?”
马乐长应了一声:“道长千万小心,别催马过急。”话还没说完,青竹一拎缰绳,脚后跟磕了磕马肚子,那青骢马仰天嘶鸣一声,闪电般前窜出去,一骑绝尘。
马乐长看着青竹远去的身姿,点点头,面露欣慰之色,长笑一声,招呼随从,一行人全体上马,向洛阳行去。
马乐长与青竹,一行二十余人,昼行夜宿,虽众人皆有坐骑,但考虑到马乐长毕竟年过五旬,此番也无甚急事,因而速度并不很快,行行走走,日行不过五六十里地,七八日后才从汴梁来到了洛阳城下。
隋朝文帝时期,一座名为何阳仓的庞然大物在崭新的洛阳城畔拔地而起。每逢关中大旱、饥馑肆虐之际,皇帝便会率领随从们如候鸟般迁徙至洛阳,以求果腹。大运河的贯通,更是让洛阳成为了天下的中心,南北物资如百川归海,汇聚于此。于是,武则天在此登上帝位,将其命名为神都。此后,尽管李唐复兴,但玄宗李隆基称帝后,依然对洛阳城情有独钟,长居于此。唐室气运衰竭,接踵而至的朱梁、后唐皆定都洛阳。即便是当今石晋的石官家,在夺取天下后,也将洛阳定为都城。然而,今年,石官家下旨迁都开封城,洛阳的辉煌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一路上青竹除了赶路便是和马乐长聊天闲谈,闲谈中问及为何石官家要放着好好的洛阳不要,迁都到了开封。马乐长身在公门中,所知详细便总结了几点,首先,洛阳本是块形胜的宝地,是四面环山的谷地,水系众多却无黄河之患,但交通实在不如汴梁方便,物资钱粮不如开封厚实,如果长期占据,需要大量的供养,花费上不划算。
其次,汴梁身为大运河中枢,唐末藩镇割据,遏制住了汴梁就等于卡住了唐王室的脖子,硬生生压得东南物资运不到洛阳和长安,几代君王徒唤奈何,有鉴于此与其设置节度使镇守,不若官家直接建都,亲自坐镇汴河与大运河中枢,免得各藩镇觊觎。
再者,历经黄巢、朱温、李存勖等人的征讨,包括石敬瑭本人的攻伐,洛阳城已今非昔比,较盛唐时期残破不堪。修补这座城池,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而且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与其如此,倒不如迁都汴梁,省心省力,也免得面对这座破败的城池,心烦意乱。
青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哪里懂得那么多军国大事,马乐长怎么说,他就这么一听,懵懵懂懂点头应是,看着高大的洛阳城头,再看看斑驳的城墙,心中暗道:此城高有四丈,看这城门洞,地基也有两丈有余,如此高墙深尺,以自己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怕是也力有不逮,平常军士以人力攻城,那时节,真不知是个怎样的场景。想想几十年间,洛阳城几度易手,每每都是兵戎相见,血光冲天,硝烟四起,再看眼前城墙,青竹的道心不由升起悲天悯人之意,手里掐着道诀,坐于马上口中默念师父传授的往生咒诀,如是三遍,长出了一口闷气。
马乐长见青竹念咒,竟盘坐于马鞍桥上,手既不持缰,也不控马,身形宛如与马背粘连,周身青气缭绕,散发清凉之意,令人啧啧称奇。三遍咒语念罢,马乐长和众护卫皆感身边气息祥和宁静,原本胸口的紧闷感荡然无存。就连那已奔波数日的骏马,也如脱胎换骨般,一扫疲态,轻快地朝着洛阳城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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