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气灌进仓库时，王龙正在给软甲缝补撕裂的口子。
鲨鱼皮混着钢丝的料子格外磨针，指尖被扎出的血珠滴在“影”字烙印上，竟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极了三年前影卫总部废墟里未干的血迹。
“龙哥，万三的人在码头查你底细呢。”
赵峰掀开门帘进来，手里的油条还冒着热气，“穿黑西装，戴白手套，跟三年前抄咱们影卫据点的那帮人一个路数。”
王龙的针顿在半空。
万三是万德的堂弟，掌管着万记的码头货运，最是阴狠——当年影卫旧部老李一家，就是被他用浸了海水的麻绳活活勒死在货柜里。
“让老陈盯紧点。”他低头继续缝线，针脚走得又密又稳，“别惊动他们，我倒要看看，万德还藏着多少没亮的牌。”
赵峰刚要应声，仓库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两人同时噤声，透过木板缝隙看见三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车玻璃贴着单向膜，后窗隐约晃过个银灰色的金属箱——那是境外杀手常用的武器箱，箱壁装着消音棉，能藏下改装过的狙击步枪。
“不是万三的人。”赵峰压低声音，“车牌是假的，轮胎缝里卡着红土，应该是从城南的废弃砖窑过来的。”
王龙的眉峰拧成个结。
城南砖窑上个月刚被周家买下，周家老爷子周啸天是做古董走私发家的，跟万德明争暗斗了十年，怎么会突然派杀手来码头？
“周家和万三，这是要唱哪出？”赵峰摸出腰间的短铳，“要不要我去探探底？”
“不用。”王龙将缝好的软甲叠起来，铁牌在甲胄内侧硌出个浅痕，“他们要查的人，未必是我。”
他想起三天前在警局见到的张副局长。
老副局长攥着那本沾血的账本，指节泛白：“周啸天手里有份影卫花名册，说是当年从万德书房偷的，这些年靠着这个拿捏了不少旧部。”
那时王龙就猜，周家迟早会找上门。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还带了杀手。
夜色像墨汁般泼下来时，王龙正蹲在李四家的屋顶。瓦片上的青苔沾着露水，滑得厉害，他却像猫一样伏着身，呼吸轻得听不见。
李四是万德的远房表亲，在万记当账房先生，据说书房里藏着万德这些年的交易记录。
张副局长说，这人胆小如鼠，却最清楚万德的软肋——三年前影卫覆灭那晚，正是他偷偷给万三报的信。
“吱呀”一声，书房的窗开了条缝。
王龙借着月光看见个佝偻的身影，正将一摞文件塞进铁皮桶，火柴划亮的瞬间，映出他嘴角的颤抖。
是李四。他在烧文件。
王龙的心猛地一沉。
这些文件里，说不定就有影卫旧部的下落。他刚要翻身下去，就见铁皮桶里的火苗突然蹿高，引燃了窗帘，火舌舔着梁柱往上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整间书房就成了火海。
“着火了！救火啊！”李四的惨叫声混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他抱着头往外跑，却在门槛上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王龙趁机从后窗翻进去。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火烤得皮肤发烫，他摸到铁皮桶，用袖子裹着手往里掏——大部分文件已经烧成了灰烬，只有最底下的几张，被厚厚的铁皮压着，还留着半张纸角。
“咳咳……”他捂住口鼻，将纸角塞进怀里，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回头一看，竟是李四又跑了回来，正疯了似的往火里扑：“我的账本……我的命根子……”
王龙一把将他拽出来。
这人的头发已经烧着了，嘴里还在胡言乱语：“万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那花名册我藏得好好的……”
花名册？
王龙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死死攥着李四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什么花名册？”
李四被火吓破了胆，眼神涣散，却还是下意识地摇头：“不能说……说了会死……影卫的人会杀我……万爷也会杀我……”
这时，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王龙松开手，看了眼火光中的书房，突然想起刚才摸到的纸角——那上面似乎有针孔般的小眼，像极了影卫花名册上特有的暗记。
回到仓库时，天已经蒙蒙亮。
王龙将纸角摊在桌上，用清水慢慢打湿，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显出来——是半行名字，每个字旁边都有个朱红的小圈，最后一个圈里，赫然是“王”字的一半。
是影卫的花名册。
当年父亲为了防止名册落入敌手，特意将每个名字拆成两半，一半藏在总部的密室，一半由各分队队长保管。
“这圈是什么意思？”赵峰凑过来看，“难不成是……”
“是已牺牲的标记。”
王龙的声音发哑，指尖抚过那半个“王”字，“我爹的名字，应该就在这附近。”
话音未落，老陈突然撞开门冲进来，手里的电报还在发抖：“龙哥，不好了！周啸天的人查到咱们头上了！他们说……说要拿你去跟万三换花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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