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万丈悬崖坠落，又像是被投入了永无止境的冰冷漩涡。林凡最后的意识，被那冲入眉心的圣尊残念碎片撕扯、碾压，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叶孤舟，在由无数破碎记忆、狂暴意志、寂灭道则以及那令人作呕的“外道”污染混合而成的惊涛骇浪中挣扎。他“看”到了星辰崩灭，听到了神魔哀嚎，感受到了圣尊陨落前那无边的不甘与愤怒，也体会到了那“外道”力量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侵蚀与扭曲……
这些碎片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魂，试图将他的意识同化、抹除，占据这具刚刚凝聚了“归墟道基”雏形的身躯。他的自我，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煎熬。
一丝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润气息，钻入鼻腔，伴随着身体颠簸的触感，将林凡从那无边的意识混沌中，勉强拉回了一丝现实。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凝聚起破碎的感知。
首先感觉到的是剧痛，并非肉身的伤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和污染后的灼痛与冰冷。他的识海如同一片刚刚经历过风暴的废墟，布满裂痕，那圣尊的残念碎片如同顽固的病毒，依旧盘踞其中，不断散发着混乱与侵蚀的波动，试图卷土重来。
其次，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力量背负着，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艰难前行。耳边是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脚踩在落叶和碎石上的沙沙声。
他尝试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中，是不断晃动的、染着血迹和尘土的灰褐色布料——是赵铁的背部。他正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旁边，一个娇小踉跄的身影紧紧跟着，是柳青青，她一只手扶着赵铁以保持平衡，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那个已经瘪下去不少的药囊，小脸上沾满了泥污和泪痕，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恐惧，却还有一种异常的坚定。
他们……逃出来了？
林凡心中微微一松，但随即更大的沉重感压了下来。他内视自身，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经脉虽然因为突破到练气三层和凝聚道基雏形而拓宽了不少，但此刻其中灵力紊乱不堪，新生的、带有一丝寂灭特性的归墟灵力与原本的灵力，以及那入侵的圣尊残念力量相互纠缠、冲突，如同战场。肉身倒是没有严重外伤，但皮肤下那些暗金色的诡异纹路并未完全消退，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最麻烦的是识海。那篇《归墟》经文形成的微光，如同残破的蛛网，勉强笼罩着核心区域，护住他最后一点清明。寂灭断剑的剑意则在识海边缘不断游弋，斩灭着那些试图扩散的混乱意念，但也只能勉强维持，无法根除。
他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炸弹，体内充斥着不受控制的、高位格的力量，随时可能彻底失控，或者被外面的强者感知到。
“赵……师兄……” 林凡用尽力气，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
“林师弟！你醒了？！” 赵铁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凡放下，靠在一棵大树旁。
柳青青也立刻扑了过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林师兄！你……你感觉怎么样？”
看着两人关切而憔悴的面容，林凡心中一暖，但更多的是苦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暗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识海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别说话！别动！” 赵铁连忙制止他，脸上写满了担忧，“你昏迷一天了！我们刚从那个鬼山谷里逃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
林凡强忍着不适，用眼神询问。
柳青青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解释道：“我们……我们从那个光门出来，就……就掉在了这片山林里。离那个山谷出口好像不远，但……但我们不敢回去，怕遇到刑长老和那些邪修……只能……只能尽量往偏僻的地方走。”
赵铁补充道：“你昏迷后，身上的气息很乱，还有那些金色的纹路……我们怕被追踪，柳师妹把她所有能隐匿气息的药粉都用上了，我也尽量抹去了痕迹。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让你疗伤。”
林凡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他们现在的处境依然极其危险。刑长老和幽泉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在四处搜寻他们。而他自身的状态，更是最大的隐患。
他尝试调动那丝新生的归墟灵力去压制识海中的残念，却发现收效甚微。那残念的位格太高，如同磐石，他的力量如同溪流，难以撼动。只能依靠《归墟》经文和寂灭剑意被动防御。
必须尽快找到办法，要么彻底炼化这残念，要么将其驱逐！否则，他迟早会变成被圣尊残念支配的怪物，或者直接神魂崩溃而亡。
“方……向……” 林凡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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