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寒那清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落在林凡藏身的阴影处。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存在而凝滞、降温。
林凡心中凛然。这“云隐诀”虽妙，但在一位精擅冰系法则、神识敏锐的金丹长老面前，尤其是在这对方可能极为熟悉的藏经阁顶楼，被识破并不意外。对方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出言相邀，至少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心念电转间，林凡知道继续隐匿已无意义。他运转灵力，散去“云隐诀”，身形从书架阴影中缓缓显现，对着沐雪寒躬身一礼，姿态恭敬却不显慌乱：“弟子林凡，拜见沐长老。不知长老驾临，未曾远迎，还请长老恕罪。”
沐雪寒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林凡，目光在他背后的寂渊古剑上略作停留，最终落回他的脸上。她的表情依旧如同万年寒冰，看不出喜怒：“你能寻到并破开那层‘忘尘禁’，看来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已初窥门径。”
她果然知道《永暗窥真录》的存在！甚至知道其外的屏蔽禁制名称！
林凡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弟子只是侥幸触动，好奇之下略作尝试，并非有意触犯门规，窥探禁秘。”他将姿态放低，同时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门规？”沐雪寒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此卷所载，虽被隐藏，却非宗门明令禁止之列。只是……知晓太多，对如今的你，未必是好事。”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长老所言，弟子不解。”林凡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沐雪寒，“弟子既承守寂师伯遗泽，自当明其道，承其志。若连师伯当年遭遇何等困境，探究何等隐秘都一无所知，又如何能避免重蹈覆辙？这《永暗窥真录》虽令人心悸，却也是师伯以自身为鉴留下的警示。弟子以为，知其险，方能避其害。”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自己作为传人的责任，也点出了了解真相的必要性，同时将阅读禁卷的行为解释为吸取教训，而非窥探隐私。
沐雪寒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眸子中仿佛有雪花飘过。她并未立刻反驳或赞同，只是问道：“你看过之后，有何感想？”
这是一个开放而危险的问题。回答过于肤浅，显得无能；回答过于深入，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或引来忌惮。
林凡略作沉吟，谨慎答道：“弟子震撼于‘永暗’之力的诡异与可怖，亦深感守寂师伯晚年所遇之艰难。‘源初之影’……更是让弟子心生凛然。弟子只觉大道艰深，前路险阻，更当谨守本心，步步为营。”
他避开了对“归墟”与“永暗”关系的深入探讨，也未对守寂真人的状态做过多评价，只表达了对危险的认知和自身的警惕。
沐雪寒的目光似乎锐利了一分：“谨守本心？你可知，守寂师兄当年，道心之坚，冠绝同代，最终依旧……”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正因有前车之鉴，弟子更不敢有丝毫懈怠。”林凡沉声道，“弟子愚钝，唯坚信一点：力量无分正邪，唯在持者之心。归墟之力可成守护之剑，亦可化毁灭之灾。弟子所求，不过是掌控力量，而非被力量掌控。”
这是他结合自身经历与感悟得出的认知，也是他的道心所在。
沐雪寒闻言，沉默了许久。顶楼内只有书卷陈旧的微尘在透过窗棂的光柱中缓缓浮动。
“掌控力量，而非被力量掌控……”她轻声重复了一句，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似是回忆，又似是感慨。
“古云与你谈过了？”她忽然话题一转。
林凡心中微震，点头道：“是，古长老于问道崖，对弟子多有指点。”
“他倒是心急。”沐雪寒的语气听不出褒贬，“告诉你那些，是希望你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但路终究要你自己走。”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那紫檀木架前，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书架边缘，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岁月。
“守寂师兄当年，也曾在此与我论道。”她的声音飘忽，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响，“他惊才绝艳，却也偏执孤高。他认为归墟是解开轮回之谜的钥匙，却低估了深渊之下的恐怖与……诱惑。”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林凡，眼神变得无比严肃：“林凡，你记住。‘源初之影’并非虚妄的传说。祂是古老劫难残留的阴影，是大道伤痕的具现，潜伏于一切终结与混乱的源头，伺机侵蚀、扭曲、复苏。守寂师兄便是在探寻归墟终极时，被其低语所惑，道基蒙尘。”
这是比古云所言更加具体、更加骇人的信息！源初之影，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恐怖实体！
“那……卫尘体内的‘永暗’……”林凡联想到。
“是‘源初之影’力量渗透现世的媒介之一，也是其试图污染、同化‘归墟’的触手。”沐雪寒的语气冰冷，“雷钧与之勾结，恐怕所图甚大，绝不仅仅是打开一个异界通道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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