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阴风,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月光惨白,照在翠花盟主光洁头皮上那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条形码上,仿佛那不是一串代码,而是一道深入骨髓的诅咒。
翠花的笑容苦涩得能拧出胆汁,她环视着被这惊人真相震得说不出话的高明等人,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没错,我们这些躲在坟堆里、看起来像叫花子的……就是天道集团用来试毒的‘内测玩家’。”
“每一个新版本的剥削功能,无论是‘996渡劫模式’对道心的摧残极限,还是‘福报功德贷’对寿元收割的效率阈值,甚至是那些黑管子……金管子对不同境界修士的‘适配性’和‘用户接受度’……都是先在我们身上试验、收集数据、反复‘优化’之后,才推向整个修仙界的。”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条形码:“这玩意儿,不只是个标记。它是监控器,是数据采集器,也是……刑具。”
李铁蛋听得义愤填膺,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他那神秘的Type-C接口对准了翠花头上的条形码,一道微弱的扫描光束射出。
“滋……读取到残留记忆片段……”
一段模糊、晃动、充满压抑感的画面,通过李铁蛋接口投射到旁边的空气中:
画面一:一间四壁空白、只有一个小小通风口的密室。翠花(年轻许多,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盘膝坐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周身灵气紊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不断重复:“修炼时长未达标,请继续运转周天。距离今日KPI还有3个时辰。”
画面二:翠花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低声啜泣:“我…我真的不行了…好累…”话音未落,她头顶的条形码红光骤亮!
“噼啪——!”
一道强烈的电流从条形码窜出,瞬间流遍她全身!她惨叫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剧烈抽搐,头发根根竖起,口鼻间甚至冒出了青烟。墙壁上,一行猩红的标语冷漠地注视着她:「今天不修仙,明天修坟头」。
画面三:密室的铁门打开,一个穿着天道集团低级制服的、身材魁梧但背影模糊的男子,端着一碗散发着馊味的糊状食物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放在地上。那时的翠花抬起头,看向那男子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怨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够了!”铁柱真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目瞬间布满血丝!他猛地抡起他那从不离身的大铁锤,带着滔天的怒火,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隆!!”
乱葬岗坚硬的土地被他这一锤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周围的坟包都震了三震。
“畜生!一群畜生!!俺…俺要砸烂他们!!”铁柱真人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翠花,充满了心疼和愧疚,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然而,翠花却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跳开,躲开了他的拥抱。她看着铁柱真人,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威严,而是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
“铁柱大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铁柱真人愣住了:“记…记得什么?”
“三百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翠花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又字字诛心,“不是诛仙台……是一个类似的、阴暗的‘内测基地’……是你,亲手拿着那烙铁一样的法器,对着我的头顶,印下了这个……这个条形码!”
“你说……这是‘福报’的印记,是集团对我的‘信任’和‘培养’!”
“什么?!”众人再次哗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铁柱真人身上!
铁柱真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取代。
“不……不可能……俺……俺怎么会……”他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就在这时,一些被尘封、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某种禁制,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碎片一:他穿着一身笔挺(但材质低劣)的天道集团安保制服,胸口别着“实习监工”的牌子,在一个类似工厂车间的地方巡逻,看着一个个眼神麻木的“内测玩家”在强制修炼。
碎片二:雨夜,他奉命给一个新来的、反抗意识极强的女修“打标记”。那女修眼神倔强,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心慌意乱。他手一抖,烙铁落下……那女修痛苦地蜷缩,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那张脸,正是年轻的翠花!
碎片三:翠花在一次“测试”中故意引发小范围骚乱,趁机逃跑,跳下了基地附近的悬崖(被他后来记忆美化/错记为诛仙台)。他因为监管不力,受到了严厉处分,最终心灰意冷,也离开了集团,浑浑噩噩地流浪,直到遇到了逍遥子,才慢慢变成了现在的铁柱真人。那段不堪的过去,被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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