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这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寂静中行进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前方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不一样的光亮——并非来自夜明珠那种稳定却清冷的光辉,而是一种更加朦胧、更加柔和、仿佛带着某种生命律动的……活生生的光芒。
众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走出甬道口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的压抑仿佛都被瞬间抛在身后,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源自渺小人类面对未知伟力时的震撼与失语。
他们站在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所有想象的天然洞穴,或者说,是被人为改造过的、如同神迹般的巨大空间边缘。这个空间的广阔,几乎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外部旷野的错觉,完全忘记了此刻正处于山腹深处。穹顶高远得如同夜空,上面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散发出各色微光的宝石,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精确地模拟着一幅浩瀚而陌生的星图,星辰璀璨,流光暗转,构成了一幅既壮丽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天幕。
然而,所有这些,包括那高远的穹顶星图,都沦为了背景。
在整个空间的最中心,静静地矗立着一个让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心如止水的张起灵和玩世不恭的黑瞎子,都瞬间心脏漏跳一拍、呼吸停滞、心神剧震的物体——
那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石头。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并囚禁所有光线的幽绿色,那种绿,不像人间任何翡翠或碧玉,更像是在无垠宇宙真空中凝结的、属于星骸本身的颜色。表面并非光滑,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蜂窝状孔洞,以及一道道如同熔岩流淌、又在瞬间被绝对零度冻结的奇异纹路。它的体积堪比一座小山丘,就那样亘古、苍凉、而又无比神秘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自太初以来便存在于此处,散发着一种无声却磅礴的压力。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周身自然萦绕的那种无形的能量场。肉眼可见,它周围的空气在微微扭曲,如同烈日下的沙漠热浪。光线似乎在靠近它时被悄然吞噬、转化,然后再以一种更加柔和、却仿佛能直接渗透皮肤、骨骼,直抵人心深处的方式散发出来。站在它面前,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皮层和灵魂深处,引起一种莫名的战栗与眩晕。
“陨玉……”吴邪失神地喃喃道,声音干涩。他曾在某些被列为绝密的考古档案碎片中,以及在汪藏海那光怪陆离的记忆迷宫里,见过关于这种天外之物的只言片语,但任何文字的描述、任何想象的勾勒,在亲眼所见这实物带来的纯粹视觉与灵魂冲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渺小如尘。
“我的……亲娘姥爷外加七舅老爷……”王胖子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下巴颏都快掉到胸口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产生幻觉,“这、这玩意……真就是从天上啪叽一下掉下来的?这得值多少钱啊?!我的老天,这要是能弄一小块,不,哪怕就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出去,胖爷我下半辈子,不,下下辈子,都能躺在金子上睡觉了!什么明器,什么冥器,在它面前都是渣渣!” 他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自动换算成金山银山,呼吸都急促起来。
“胖子,醒醒,别做春秋大梦了。”解雨臣沉声打断他,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矜持与精致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眉头紧锁,“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非常危险。”他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生命本能的、近乎恐惧的忌惮,那是一种面对完全未知、无法理解、且能量层级远超想象的存在时,最原始的反应。
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试图透过镜片将那幽绿色的巨岩看得更清楚些,但墨镜后的眉头却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刻的纹路:“这光……真他娘的邪门,看久了不光头晕,还觉得心里头发慌,跟喝了假酒似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巨大的陨玉,眼神深邃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黑金古刀,刀柄上冰冷的纹路嵌入掌心,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那是一种烙印在战斗本能深处、面对极度危险事物时自然而然的戒备姿态。这块陨玉散发出的古老、混乱而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模糊的、却又深刻骨髓的熟悉感,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排斥与厌恶。他脑中被重重迷雾封锁的区域,开始传来隐隐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就在所有人都被陨玉的宏伟、诡异与不祥所震慑,心神摇曳之际,白芷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恍然的低呼。
她的脸色在夜明珠和陨玉混合的光芒下,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潜藏在师门最深层禁忌中、极其可怕又极其熟悉的梦魇具现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碰到一块松动的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若非李莲花一直留意着她,及时伸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她几乎要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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