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抓不住任何具体的细节,甚至无法确定是真实记忆还是痛苦引发的幻象,但它所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孤寂与被庞大未知笼罩的渺小感,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了他此刻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白芷没有丝毫停歇,又将目标转向位于颈后大筋两侧,连通头颈气血的“风池穴”,以及头部两侧的“太阳穴”。
每一针的落下,都像是一次新的酷刑。张起灵身体的剧震一次比一次剧烈,呼吸声也变得越发粗重艰难,如同破旧的风箱。他紧握的双拳早已皮开肉绽,殷红的血丝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身下的白色榻席上,晕开点点刺目的红梅。李莲花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额头见汗。维持如此高强度的、精妙的内力输出和引导,同时还要分神抵御那股阴冷能量的侵蚀,对他自身的内力与精神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尤其是他体内碧茶之毒虽被压制,但根基终究有损。然而,他始终如同磐石般稳稳地坐在那里,扬州慢内力虽然消耗剧烈,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温和与韧性,源源不断地为张起灵提供着最坚实的支持与守护,仿佛永不枯竭。
白芷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她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而坚韧的轮廓。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全神贯注地感知、判断、调整,对心神的消耗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但她那双持针的手,依旧稳定得可怕,每一次落针、运针、起针,都精准地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当时辰将近正午,她终于将最后一根金针从“太阳穴”中缓缓起出时,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脱般地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硬木桌案,才勉强稳住几欲软倒的身形。胸腔剧烈起伏着,大口地喘息,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而张起灵,在她起出最后一针的瞬间,那紧绷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体,如同终于崩断了最后一丝牵拉的弓弦,猛地向前一倾,“噗”地一声,一口略带腥甜的淤血从口中喷出,溅落在榻前。随即,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若非李莲花一直护持着,及时伸手将他揽住,几乎要直接瘫软栽倒在地。他伏在榻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蜷缩,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上下如同刚从冰冷的深潭中捞出来一般,被冷汗和血污彻底浸透。那总是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一切的脊梁,此刻无力地微微佝偻着,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碎的脆弱与极致疲惫。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汗味、血腥味、苦涩的药味,以及一种无形的、精神与力量剧烈消耗透支后的空虚与死寂感。
白芷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踉跄着上前,再次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搭上张起灵的手腕。指下的脉象依旧紊乱不堪,如同惊涛过后的余波,但奇异的是,之前那种铁板一块、密不透风的淤塞坚硬感,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松动迹象,仿佛坚冰被烫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更重要的是,那股一直蠢蠢欲动的阴冷能量,在经历了方才连绵不绝的猛烈冲击后,似乎消耗不小,暂时蛰伏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地散发侵蚀之意。
“……成功了。”白芷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出这三个字,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第一关……最凶险的初探,我们……算是闯过来了。” 她说完,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一旁倒去。
李莲花眼疾手快,虽自己也消耗巨大,仍强提一口气,一把扶住她,将她小心地安置在旁边的靠椅中。他又看了看榻上几乎失去意识、只剩下本能在喘息的张起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敬佩,有心疼,也有对前路艰难的凝重。他取过旁边小炉上一直用文火温着的、吊命补气的参汤,先小心地喂白芷喝了几小口。
参汤下肚,一股暖流散开,白芷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李莲花又端起另一碗,小心地扶起虚弱不堪的张起灵,将碗沿凑到他唇边。
张起灵没有拒绝,或者说他已没有力气拒绝。他就着李莲花的手,凭借本能,极其缓慢地、小口地吞咽着温热的参汤。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带着经历巨大痛苦折磨后的空茫与虚脱,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但比起之前那种纯粹的、隔绝一切的冰冷与空洞,此刻的他,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人”的、真实的疲惫与脆弱。
过了好一会儿,参汤的力量渐渐发挥作用,他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处,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几个沙哑低沉、几乎微不可闻的音节:
“……雪……好大的……雪……”
这没头没尾、如同梦呓般的话语,却让一直守在门口、几乎要将门板盯穿的吴邪浑身猛地一震!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并未闩死的房门,激动地冲了进来,扑到榻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惊喜而带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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