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西安已经有些热了。陈飞站在岐黄医药办公楼顶层的露台上,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地铁工地出神。身后办公室里,助手小林第三次提醒:“陈老师,三点半和设计院的会议,时间快到了。”
陈飞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小林,你说咱们这些年收集的这些‘宝贝’,最后该怎么办?”
他说的“宝贝”,是三年来走遍全国收集的中医文物和古籍。自从开始全国讲座后,每到一处,陈飞都会抽空去当地的古旧书店、文物市场转转,甚至拜访还在世的老中医后人。三年下来,竟然积攒了上千件——有明清时期的医药典籍,有民国老药铺的匾额和药柜,有各种材质的针灸器具,还有大量老中医的手稿医案。
这些东西现在分藏在三个地方:仁心堂后院腾出了两间房,岐黄医药仓库占了一个角落,还有一部分暂存在省中医药大学的资料室。每次看到这些珍贵的文物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陈飞心里就堵得慌。
“陈老师,您是不是又想起那本《疫疹一得》了?”小林轻声问。
陈飞点点头,眼前浮现出去年冬天在山西的那一幕。那是在一个偏远山村,他拜访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中医后人。老人的祖父是民国时期的名医,亲历过多次疫情,留下大量手稿。老人从阁楼里搬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时,陈飞的心都揪紧了——手稿已经受潮粘连,许多字迹模糊不清。最珍贵的那本《疫疹一得》,记录着治疗瘟疫的独家经验,书页脆得不敢用力翻动。
“我爷爷临终前说,这些书要传给懂它的人。”老人摩挲着书页,眼中含泪,“可我儿子学的是计算机,孙子在国外,这些东西在我手里,怕是保不住了。”
陈飞花了三天时间,小心翼翼地把还能抢救的手稿逐页拍照,答应老人一定会妥善保管。临别时,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陈大夫,您要真在乎这些,就该建个地方,把这些老祖宗的东西好好收着。散在个人手里,早晚都得没了。”
那句话像种子一样,在陈飞心里生根发芽。
下午三点半,设计院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陈飞把建中医博物馆的想法一说,几位专家面面相觑。
“陈总,您的想法很好,但建博物馆不是小事。”负责项目的李工推了推眼镜,“首先是场地,至少需要两三千平米。然后是恒温恒湿系统、安防系统、消防系统,这些都是专业要求。最重要的是文物鉴定和保管,需要专门的团队。”
陈飞早有准备:“场地我想好了,用仁心堂老馆旁边的地块,我们集团去年拍下来的,面积够用。专业技术方面,我们可以请专业团队。资金……我来想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老馆长王老开口了,他是省博物馆退休的老专家,被陈飞特意请来的:“小陈啊,我搞了一辈子博物馆,说句实话——你这些收藏,数量是够了,但质量参差不齐。建博物馆不是搞仓库,要成体系,要有重点。”
“王老您说得对。”陈飞诚恳地说,“所以我需要您的指导。我想建的,不是古董陈列馆,是活的中医文化展示中心。既要展现历史,更要启迪未来。”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最终决定先做可行性研究。走出设计院时,天色已晚。陈飞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仁心堂老馆。
夜色中的仁心堂静悄悄的,只有门口那盏灯笼还亮着。陈飞走进后院,那两间存放文物的房间还亮着灯——是小林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整理新收来的一批药材标本。
“陈老师,您怎么来了?”小林有些惊讶。
“睡不着,来看看。”陈飞戴上白手套,轻轻打开一个樟木箱子。里面是去年从江南收来的一套清代制药工具——铜药碾、铁研钵、紫砂药壶,还有一把精致的戥子。灯光下,铜器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拿起那把戥子,仔细端详。戥杆是象牙的,已经有些发黄;戥盘是紫铜的,边缘磨得光亮。最特别的是,戥杆上刻着一行小楷:“称药如称心,分毫不可轻”。
“你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陈飞问几个年轻人。
大家摇摇头。
“这是老药工的准则。”陈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称药的时候,就像称量自己的良心,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为什么?因为药是救人的,差之毫厘,可能就要了人命。”
他把戥子轻轻放回锦盒:“这些东西,不只是古董。每一件背后,都有故事,都有精神。如果只是堆在这里,故事就死了,精神就断了。”
那晚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李梦琪还在等他,桌上温着小米粥。
“又去老馆了?”妻子太了解他了。
陈飞点点头,喝了口粥,忽然说:“梦琪,我想好了,这个博物馆必须建。”
李梦琪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听着。
“今天王老问我,为什么要建博物馆。我说了几条理由:保存文物、传播文化、教育后人……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最深层的理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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